但年珠也好,還是年羹堯也好,兩人面上都沒什么笑意。
年羹堯擔心四爺落于下風,擔心年珠被八阿哥等人算計。
年珠則是擔心年羹堯會受到針對,擔心年羹堯去了四川后會愈發猖狂……說起來,如今她對年羹堯有種復雜的情感,在她不知道自己阿瑪是年羹堯之前,她是喜歡這位阿瑪的,如今知曉年羹堯身份不說,想著年羹堯對覺羅氏做的那些事,心里是五味雜陳。
她頓時是胃口全無,想了又想還是道:“阿瑪,當日您去圓明園看望我時,姑姑就問起您年禮一事,可您卻是左顧言他,不肯多說。”
“就算您不說,我大概也能猜到您在四川做了些什么事,如今皇上仁善,沒有追究,可以后了?皇上年事已高,等著多年后皇上駕崩,新登基的帝王也不會追究您的罪責嗎?”
“就算我們年家看似與雍親王劃清了界限,但您覺得,若十四阿哥登基后,會放過您嗎?就算他愿意,九貝子等人也不會愿意的。”
這些話她本是不打算說的,因她知道,就算她說了,剛愎自用的年羹堯也聽不進去。
但因年羹堯拒絕了八阿哥的提親,她覺得自己也該盡一盡做女兒的責任。
若她真的嫁給了八阿哥獨子弘旺,且不說得寵與否,依照年羹堯的手段和本事,想要游刃于四爺與八阿哥之間并非難事,來日不管是十四阿哥登基亦或者四爺繼承大統,年家不說平步青云,卻不至于受到清算,但年羹堯為了她的終身幸福,并沒有答應。
年珠瞧見年羹堯一副不以為意,自顧自吃涮羊肉的模樣,只覺自己好像一拳打在綿軟的棉花上:“阿瑪,您怎么不說話?”
“珠珠,你想聽我說什么?”年羹堯雖疼惜年珠,可因她是女兒的緣故,從未教過她朝堂之事,如今卻也不得不為她解惑,“若等著十四阿哥繼承大統,不管我是小心低調,亦或者高調行事,都難逃罪責,既然如此,我又為何要委屈自己?”
他笑著為年珠碗里夾了個燙好的鵪鶉蛋,他記得年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鵪鶉蛋:“若最后是雍親王繼承大統,便是我如今高調些又無妨?”
“到了那時候,我們年家就有從龍之功,更不必提你姑姑在雍親王身份極其得寵……”
年珠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她想,歷史上的年羹堯大概就是這樣想的吧,然后行事是越來越張狂,越錯越離譜。
她不由小聲嘀咕道:“可是身為帝王,沒有誰愿意見著臣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亂的,槍打出頭鳥,我若是皇上,定要好好打一打您這只出頭鳥!”
年羹堯只覺這般童言童語很有意思,哈哈笑了起來。
年珠:“……”
大寫的無語。
條條大路通羅馬,年珠見“苦口婆心”這條路行不通,索性撒嬌起來:“阿瑪,您連打仗都不怕,是做大事的人,自是什么都不怕,可是,我怕??!”
她一把就抱住年羹堯的胳膊,就開始死命擠眼淚起來:“我會擔心您的,都說好人才能長命百歲,我希望您和額娘他們都能活到一百歲,到時候看著我長大,永永遠遠陪在我身邊。”
“我一想到有朝一日您會被秋后算賬,嚇得晚上睡都睡不著……”
年羹堯登時是心里一軟,他膝下孩子雖多,可最疼愛的莫過那么幾個而已,長子長女皆故去納蘭氏所出,雖得他看重,卻在他這個當阿瑪的跟前規規矩矩,十子年忠又年紀太小,連話都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