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七格格這話是什么意思?”趙女醫心中是愈發不喜,想著年珠這樣好的一個小姑娘跟在年若蘭身邊竟被養成了這般樣子,“丫鬟婆子也好,還是花魁戲子也罷,難道在年七格格心里,她們能與我相提并論?”
說話時,她嘴角已揚起幾分譏誚的冷笑來:“我的父親曾是太醫院太醫,我的母親也是書香世家之女,今日也就是年七格格年紀小,我不與你一般計較,若換成旁人說這話,我定是要請王爺過來評理的。”
“戲子如何?丫鬟如何?在我看來,趙女醫還及不上她們呢。”年珠像沒看到趙女醫恨不得一口將她生吞活剝的眼神,不急不緩道,“丫鬟婆子也好,花魁戲子也罷,都知道既收人銀錢就該好好辦事,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
“那妓子戲子若身子不適,定會一早言明,絕不會做出收人銀錢沖人甩臉子的事情來。”
“照這樣說來,您可不是連妓子戲子都不如嗎?”
頓了頓,她又道:“連養只狗都知道看門護院,不咬主家呢。”
在她看來,趙女醫這般行徑真真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既看不慣年若蘭等人,索性就回家去好了,沒道理一邊收著四爺的銀子一邊害著四爺的孩子。
趙女醫臉色鐵青,她自知道年珠是話里有話,偏偏這時她說什么都不是。
年珠也是知道的,趙女醫在雍親王府二十余年,因四爺敬她醫術高明,一向對她客客氣氣,因而整個雍親王府上下都對她十分尊重,這樣難聽的話,根本無人在她跟前說過。
此時趙女醫單薄的身子已是微微發顫,但年珠一點不覺得這人可憐,叫她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這個道理連我這個小孩都知道,趙女醫您卻不知道。”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是尷尬到了極點。
鈕祜祿格格更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從前她只覺得趙女醫對她不太敬重,卻怎么都沒想到趙女醫會如此對年若蘭。
這,這不是找死么?
還有,年珠今日這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從小被家中長輩夸贊聰明,如今卻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
后來還是年珠淡淡開口道:“秦嬤嬤,您差人送趙女醫出去吧,我時常聽人說醫者父母心,在大夫心里,不論天家貴胄還是平頭百姓,都該一視同仁。”
“在我看來,趙女醫根本不配被稱為‘大夫’,自她不配稱為大夫,也就沒資格替姑姑診脈。”
趙女醫臉色一白,身子一抖,若非秦嬤嬤眼疾手快扶住她,她只怕要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對一個大夫來說,沒什么比這樣的話更加傷人。
她的嘴巴動了動,可到底卻沒能說出一個字來,怔愣片刻,還是跟在秦嬤嬤身后轉身離開。
鈕祜祿格格面上的茫然是一閃而過,很快就笑了起來:“年側福晉,這趙女醫的確是太不像話了些,需不需要妾身這時候幫您再請位別的女醫進府?”
“不必了。”年若蘭經這樣鬧上一場,心情也大受影響,“鈕祜祿格格,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