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冷笑不語。
他老人家既能被稱為千古明君,斷然不會因年珠三言兩語就定下九阿哥的罪的,回來的路上,他老人家派人徹查一二,如今已是真相大白。
偏偏許多事情已發生許久,無憑無據的,他老人家可不能因此定九阿哥的罪,索性便隨便尋了由頭將九阿哥罵的是狗血噴頭,罵他無情無義,許久沒進宮給宜妃請安,罵他這幾日沒進宮給自己請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若旁人說這樣的話,九阿哥定會辯解一二,可在皇上跟前,辯解那就是忤逆不孝,九阿哥也只能硬著頭皮稱是:“是,皇阿瑪您說的是,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以后一定不會再犯,只求皇阿瑪您莫要因這等小事氣壞了身子……”
等著九阿哥從乾清宮大門出來時,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仍覺得心有余悸,嘀咕道:“小賤娘們到底與皇阿瑪說了些什么?既然皇阿瑪不知道我偷借印子錢一事,為何會發這么大的脾氣?”
如今他就像是好端端躺在床上睡覺,屋頂突然落了一只鞋子下來,他知道這房梁之上還有另外一只鞋子,可這只鞋子什么時候落下來、會不會落下來,根本不知道,這種滋味是抓心撓肝。
但就算再難受,九阿哥也不會傻乎乎沖到皇上跟前將整件事和盤托出,畢竟這話一說,老四會不會完蛋他不知道,他是一定會完蛋的。
九阿哥只覺得晦氣,當即更是罵罵咧咧沖身側人吩咐道:“你,給我把把汪景琪找出來,就算挖地三尺就要將這狗東西給我找出來,我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碎尸萬段!”
“以后若再叫我見到那個叫年珠的小賤娘們,我定不會放過她!”
他沒辦法對四爺和年珠下手,也就只能沖汪景祺撒氣。
馬車晃晃悠悠的,很快就行駛到貝子府門口。
九阿哥剛下馬車,就有門房前來稟告:“貝子爺,那位年七格格又來了。”
年珠又來了?
她怎么還敢來的?
九阿哥那口氣憋在xiong口,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沒好氣道:“她來做什么?”
根本無人敢接話。
這些太監門房皆知道自家主子最近因何事不高興,叫他們說,那位年七格格今日過來無異于在老虎頭上拔毛,明擺著給自己找不痛快,以他們對九阿哥的了解,今日九阿哥定會叫年珠吃不了兜著走。
九阿哥之所以能將生意做這么大,靠的不僅僅是仗勢欺人,也是有點腦子的。
他像是忘了方才所說的話似的,沒好氣道:“這個小賤娘們,真是和老四一樣,一肚子壞水,我倒是要看看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他狠狠將年珠罵上一通,然后……馬不停蹄趕去了偏廳。
年珠也就比九阿哥早到一刻鐘而已,手邊的茶還冒著熱氣,九阿哥進來時,她正像沒事人似的坐在太師椅上吃糕點呢。
看見怒氣沖沖,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的九阿哥,年珠是燦爛一笑,露出八顆小米牙來:“九貝子,您回來了?”
“想必您今日在宮中沒少挨皇上的罵吧?”
她這話說的……就好像問“九貝子,你吃過了吧”一樣理所當然。
九阿哥臉色鐵青,不知如何作答。
年珠并不在意九阿哥的沉默,若不是今日登門有所求,她只怕就要笑出聲來:“不過這樣的事,九貝子早在當初拒絕我時就該想到會有今日,今日之事,不過只是個開始罷了,好戲還在后頭呢。”
“您不知道,今日我與皇上是一見如故,皇上還說以后會來找我玩呢。”
“想必您挨罵的日子也在后面……”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九阿哥是怒火中燒,他只覺自己這輩子從沒有這樣窩囊過,厲聲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在皇阿瑪跟前都說了什么!”
因太過生氣,他的手都微微有些發抖,甚至連聲音都有些發顫:“我可告訴你,若皇阿瑪知曉我借印子錢一事,你們難道就能討到什么好果子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