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后,似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他老人家的身子是更壞了。
到了如今,是昏迷多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
四爺搖搖頭,低聲道:“皇阿瑪的身子不太好,前幾日他握著我的手將我認成了二哥。”
很多人覺得皇上是壽數已至,但他卻清楚,皇上龍體突然急轉直下是因為去年臘月二阿哥的病亡。
當時他正與皇上在一起商議政事,當咸安宮的噩耗傳來,皇上驚的說不出話來,甚至手都微微發抖,卻強撐著說自己無事。
沒過幾日,皇上就病了。
“人人都道皇阿瑪如今最看重的是我,但我卻清楚,從始至終,皇阿瑪最疼愛的孩子就是二哥。”
“在冊封我為太子之日,皇阿瑪還下令封了二哥長子弘皙為親王,弘皙生母為側妃,一切喪儀皆比肩著親王,就連我們這些兄弟也要身著孝衣。”
“不過是因當日皇阿瑪下令封了我為太子,這事兒則成了無關緊要的小事。”
年珠:“……”
她聽的人真極了。
她那微微懸著的一顆心是徹底放了下來。
看樣子四爺是憋了一肚子牢騷啊,這些話他誰都不能說,甚至怕年若蘭擔心,還不好與年若蘭說,如今一股腦朝自己倒出來,可見是像從前一樣沒把自己當成外人。
“您萬萬不能這樣想,皇上一直疼愛理親王,理親王雖已年紀不小,但在皇上眼里卻是不折不扣的小孩子,總得替理親王想的周到些。”
“我聽說您已替皇上處理政事許久,在皇上看來,您已能獨擋一面,對您自沒什么不放心的。”
四爺也知道她這話是哄自己的,但一吐為快也好,還是自欺欺人也罷,心里總歸是舒服了些。
四爺正打算再問上幾句時,卻聽到里間傳來了咳嗽聲。
他忙站起身走了進去。
年珠緊隨其后。
縱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雙目渾濁、面容憔悴的皇上,還是嚇了一大跳——這分明就是沒幾日光景的模樣。
“皇阿瑪。”四爺忙迎了上去,輕聲道,“您可要喝水?”
皇上的目光落在四爺面上,淡笑道:“保成,你怎么在這兒?”
“朕沒事,不必喝水。”
保成正是故去二阿哥的乳名。
四爺這幾日似已習慣被認錯,輕聲道:“回皇阿瑪的話,因您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兒臣一直在這兒守著。”
皇上一直對故去的二阿哥要求嚴苛,瞧見對面的炕桌上還擺著一摞折子,面上露出些許笑意來。
“你能如此上進,是好事。”
“不過萬事都及不上你身子重要,莫要太過勞累,知道了嗎?”
“是。”四爺應下。
自己兒子是什么德行,沒人比皇上更清楚,皇上似對“二阿哥”如此勤勉開心的很,叫人扶著坐了起來,說想吃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