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窩座似乎看到了一瞬間的殘影。
只有一點,恍恍惚惚的,只能大致看清發型和衣物樣式的身影,對自己的得意弟子心滿意足,滿心信賴地將自己的女兒托付給他的模樣。
‘就把這孩子托付于你了,要讓她過上平凡又幸福的好日子!我相信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言為定!’
……那是誰?
猗窩座逃避了那令自己心煩意亂的身影,他只是凝視著自己的雙拳,視野中,從不動搖的拳身竟有了微末的搖晃。
我……是為什么而動搖?
只要變強的話,就不會再有俗世的痛苦煩擾,在強者的境界中,任何一切都將不再是絆腳石,哪怕一往無前地大踏步向前。
對,就這樣,把他們都遠遠地拋在腦后,享受變強的過程,與強者交戰,變得更強,和更強者交戰,變得最強!前方的道路一目了然,根本無須遲疑,對,現在—!
但是橙黃的雙眼與自己直視,傳至耳中的是簡簡單單的詢問:
“上弦之四先生,你變強的初衷又是什么?”
猗窩座僵住了。
他努力回想,搜遍‘猗窩座’的記憶,遍尋任何一個蛛絲馬跡,尋找所有細致末節。
但他回答不上。
似乎自有記憶起,‘猗窩座’這只鬼誕生以來,‘變強’就是刻在他腦海中的信條,他從沒對自己遲疑過什么,他的步子永遠向前,從未想過向后看一眼。
……不,他回想過。
偶爾的戰后間隔、日落余暇,他一個人立在河流邊沿的水車影中,仰視天邊爆開的煙花,耳邊是吵吵嚷嚷的人聲繁雜,只是他一人獨立、形單影只。
那時茫然又空缺的心情,是被誰中途喝止了。
明明佇立獵鬼人包圍之中,猗窩座耳邊卻又炸開了一朵朵煙花。
先是升空的悠鳴,再是繁華鼎盛的炸鳴,最后是消寂的細碎余響。
腦海深處隱約的怒罵叱喝都被朵朵煙花開放的鳴響掩蓋,僵立在院中的鬼鼻下自行流出混雜血塊的血液,點點紅斑落在他腳背,開出一朵朵小小的山茶。
“猗窩座。”
另一人的聲音極其清晰地響起。本不該出現的聲音。
“杯…大人?”
猗窩座的嗓音染上了沙啞。
他鼻下的血液越流越多,順流而出的血塊也越來越多,一滴滴砸在他腳背,蜿蜒的血液順從腳背的弧度流淌自土壤。
經過蟄伏,杯骸刃的血肉隨同猗窩座勃發的氣勢傳遍全身。在共同侵入的紫藤毒隱蔽下,它小心翼翼地不觸及鬼舞辻,如病毒般與猗窩座的血肉同化。現在已徹底占據半身,正一把撕開紫藤毒的表皮,與鬼舞辻的血肉分庭抗衡,爭奪不休。
“雖然我本人是沒什么興趣,但假如是那個人,恐怕會盡力實現你的愿望。所以,說出你最后的愿望,我也盡力一試。”
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