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也不能完全怪她,誰叫慕釗昨天晚上突然那么嚇人?她純粹是被他那股近乎偏執的勁給嚇到,生怕慕釗會關著她不放。不過現在看來他當時只是情緒上頭了而已。
慕釗都這么大度了,她也不能落下風。陸唯真馬上就編了個瞎話給自己找臺階下:“魏知秋今天剛好在附近辦事,說可以順路捎我回去。你現在也挺忙的,我想著她能送正好,就不用麻煩你再特意跑一趟。”
慕釗在那邊“嗯”了一聲,聽起來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她的說法。
陸唯真也覺得自己這個謊扯得漏洞百出,魏知秋早說過她住的這里沒電梯不方便上下,怎么會出來辦個事就想著過來接她?陸唯真本來還想繼續圓,可轉念一想,慕釗又不是傻子,她為什么跑路他不清楚嗎?還有什么可編的。
想明白了,她也就省了這個力氣,轉而真心實意地感謝慕釗這些天收留她,照顧她。感謝的話沒說完,慕釗忽然打斷了她。
“唯真”慕釗的語氣嚴肅了起來。
陸唯真不自覺地坐直了:“嗯?我在聽呢。”
“我們之間什么時候需要說這些話了?”他聲音里摻雜的絲絲苦澀。“你的事對我來說永遠不會是麻煩。感謝的話以后不要再說了。”
他們以后只會越走越遠,哪還有什么永遠?陸唯真心頭一陣酸澀,但還是答應了他:“好。”
慕釗又說:“我上次來的時候幫你收了陽臺上晾著的衣服,都疊好放在衣柜左手邊第二個格子里了,你自己分類吧。”
這么細致的叮囑,除了她爸媽,大約也只有慕釗了。陸唯真眼淚又快下來了,明明知道他看不見還是忍不住點頭:“好,我知道。”
“還有你的腳,跟醫院約的是三天以后拆石膏,到時候我來接你。”
“我自己去就可以,不用麻煩……”陸唯真說到半截,忽然想起來慕釗剛說過的話。雖然她知道永遠不存在,可至少現在,此刻,慕釗的承諾是作數的。她話音一轉,問,“不耽誤你的事吧?”
“不耽誤。我都安排好了。”冷靜時的慕釗聲音溫柔沉穩,有種讓人忍不住依賴的魔力。
陸唯真輕輕“嗯”了聲,算是答應了。慕釗也終于沒了可以叮囑的內容。
話說盡了,兩人卻沒有哪個掛掉電話。呼吸的聲音經過電子器件放大,仿佛對方的氣息縈繞在耳邊,摻雜著細微的電子噪聲,仿佛加了高斯噪聲濾鏡的照片,有老電影的質感。
陸唯真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高三那年,高考前她回到原籍備考,跟慕釗分隔兩地,只能靠電話聯系。那時候他們還未挑破窗戶紙,在繁重的課業間隙里抽時間打電話時,氣氛曖昧得要命,話說盡了也沒人舍得掛斷。
不過這一次,兩人安靜了沒一會,陸唯真就聽到慕釗那邊好像傳來了敲門聲。篤篤篤的聲音讓她很快就從情緒里拔了出來:“有人敲門?你忙你的,我先掛了,拜拜。”她說著,不給慕釗時間回應,迅速掛斷了電話。
對了,慕釗說幫她收了衣服,她陽臺上晾著的好像從里到外都有……陸唯真一下子躥了起來,差點扭到腳。她蹦到柜子前,打開右邊的柜門,只見第二個格子最外邊整整齊齊地堆著一疊衣物,從毛衣到內衣褲都有……
他甚至還給她把小褲褲都疊整齊了!
陸唯真一想到這些貼身衣物都被慕釗摸過,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她把頭埋進衣服里內心在瘋狂尖叫!慕釗,他怎么可以這么淡定啊!也對,她在他家住的時候,穿的那些好像也是他買的,尺碼還很合適……
啊啊啊啊啊————不能細想了!陸唯真搓了搓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回到書桌前,打開了工資卡的明細。
已經到這個月發工資的時候了。她缺勤一個月,按照公司規定只發基本工資。陸唯真想想就忐忑,她那兩千塊的基本工資,再扣掉五險一金,剩下一千多塊,除了一千塊房租,吃飯都緊張。每個月三千多的債務,只能從好不容易攢下的小金庫的里扣了。
看完銀行卡明細,陸唯真什么旖旎心思都沒了。呆坐了半分鐘以后她打開微信,把慕釗的備注從“aaa阿釗”改回了規規矩矩的姓名。
現實果然比什么都讓人清醒。
———
慕釗還沒來得及講話就被陸唯真掛了電話。只因為他在車里坐得好好的,突然有人過來敲他車窗。
“什么事?”慕釗打開車窗。
敲玻璃的人看起來跟程墨年齡相仿,他往地下指:“哥們,這地是我家的停車位。麻煩讓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