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鋒演武場巨大的石階前,人頭攢動,聲浪幾乎要把初升的太陽都給掀下去。
各色人等擠在一起,武館弟子、江湖散人、看熱鬧的富戶、甚至一些穿著其他門派服飾的探子,
嗡嗡的議論匯成一片嘈雜的海洋,空氣里彌漫著汗味、塵土味和一種壓抑不住的躁動。
“來了來了!正賽第一輪,重頭戲開場了!”
“柳輕煙!昨天那場你們看了嗎?鐵手門的張奎,算是高階武徒吧?三招!就三招!兵器飛了,人差點被釘地上!”
“嘖嘖,流云道場這是要奪冠啊!那身法,那劍,快得跟鬼影子似的!柳輕云現在難不成已經武徒巔峰了?!”
“今天對誰?天一武館那個…叫孔羽的?聽說前陣子被人堵了,傷得不輕吧?”
“天一武館?劉鎮山那老倔驢還沒咽氣呢?他那破地方能有什么好貨色?”
“就是,一個帶傷的,能撐過三招都算他祖墳冒青煙了!”
議論聲像針,毫不客氣地扎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視。
天一武館這些年江河日下,孔羽這個名字在偌大的撫松市里,遠不如柳輕煙這三個字來得響亮和有分量。
孔羽就走在這樣的聲浪里。
他跟在劉鎮山身后,天一武館僅剩的幾個弟子簇擁在旁,沉默地穿過人群。
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純粹看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議論聲清晰地鉆進耳朵。
孔羽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平靜地看著前方演武場黑洞洞的入口,
像沒聽見,也像聽見了,但不過是拂過耳邊的風。
劉鎮山走在最前頭,板著一張老臉,背著手,腰桿倒是挺得筆直。
他今天穿了件漿洗得發白、但還算干凈的舊袍子,
可那副生人勿近、看誰都像欠他八百塊錢的棺材板表情一點沒變。
對周圍的指指點點,他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是偶爾從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聲,也不知是在哼誰。
走進演武場,喧囂聲更是陡然拔高了一個層級。
巨大的圓形場地,四周是層層疊疊向上延伸的石砌看臺,此刻已經坐了八九成滿,黑壓壓一片人頭。
中央那座由厚重青石板鋪就的擂臺,被打磨得光可鑒人,在清晨不算明亮的光線下,反射著冷硬、肅殺的光澤。
空氣中除了汗味塵土味,還多了一股淡淡的、混合著鐵銹和油腥的器械味道。
抽簽早已塵埃落定。孔羽和柳輕煙這場,作為正賽第一輪排在前列的場次,無疑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劉鎮山帶著人在靠近擂臺的一個角落站定。
這位置偏,但視野還算開闊,能看清擂臺上的一舉一動。
他抱著胳膊,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空蕩蕩的擂臺中心,嘴唇翕動了幾下,像是在無聲地咒罵這嘈雜的環境。
旁邊有弟子遞過來水囊,孔羽搖搖頭,示意不用。
他自己找了個靠墻根的位置站著,背脊挺直,目光沉靜地投向那座冰冷的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