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致辰目光呆滯的站在那,他雖沒在現場,但他能體會到孫暢哭聲中的畏懼和無助。周繼良沒有消息,會不會有事?他媽的這場大水到底什么時候會過去,到底還要多少大兵傷亡?到底還要多少百姓流落他鄉?
沒過多久,喜宴廳又陸續回來了大兵,都弄得一身泥,一個個疲憊著身子進了屋。
齊致辰還站在院里,他在等那個熟悉的男人從大門口進來。
整整一夜,從普關撤過來的人陸續不停進入呈塘。天開亮后,又一波大兵從普關撤回來,除普關百姓,還包括一營和二營的部分解放軍。
孟慶喜在國堤上坐了一夜。在看到這次回來隊伍里的孟饒時他快步起來走過去把人抱住:“你嚇死爸了。”
孟饒苦澀的笑笑后拿開他爸的手:“我回來了。”
孟慶喜意識到在下屬們面前有些失態,連忙站好。
這時人群里擠進來個瘦高少年,直奔孟饒,目光慌亂的四處掃著:“孟饒哥你們營長呢?我怎么沒看到。”
孟慶喜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又重復著問了遍:“營長呢?”
胡文軍接過話:“副營,營長他……我們沒能找到,水位還在不停上漲,情況還很危險,為避免更多傷亡,只能先撤出來,同時不見的除了咱們營的還有一營和二營的幾個人,已留了小分隊在繼續搜救……”
周圍擁擁擠擠的人,亂七八糟的聲響,齊致辰心跳像是突然停了,腦里快速閃過周繼良那張臉。他開始怕等下去了,他怕他最終等來的是周繼良的壞消息。他不敢想象若周繼良人一直找不到,會不會像當時劉景利一樣,最后發現的是尸體,一想到這他的心有把刀在旋轉,喉嚨有只大手在掐著,瞬間憋悶的感覺讓他眼珠發燙,他快步走去一旁,怕自己的情緒被看到。
這樣兵荒馬亂的早晨,太多人被死里逃生沖昏頭腦,帶著劫后余生的麻木。
同樣退過來呈塘的一營和二營的解放軍們原地休息在清點人數。呈塘村委會組織村里婦女們聚在一起用各家出的米和菜做著大鍋飯。
孟饒穿過往來的軍民,走到蹲在國堤邊上的少年身后,和少年望著同個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過,心像煎在油鍋里。
“搜救的回來了!”
盡管齊致辰已蹲到腿麻,卻還是在聽到喊聲后半起身看,看到一隊人從遠方過來后迅速起身奔了過去。起先的那兩步很踉蹌,隨后便一步步穩穩的踏在了地面上。
打頭的幾個大兵齊致辰不認識,甚至沒見過,應是其他兩個營的。后面的十幾個百姓和大兵他也都不認識。
沒看到周繼良。
齊致辰腦袋缺氧抽空的感覺,百般猜測自動混合成真相,他崩潰的腿發軟,那感覺與那個雨夜,他叫他姐,他姐沒有回應時一樣。
心很疼,撕開了般的疼。
他不想去確認回來大兵們抬著的那個人是周繼良,卻還是忍不住看過去。
只一眼,就像電到了似的立馬收回眼神,被抬著的那男人側臉輪廓再熟悉不過。齊致辰哆嗦著后退了兩步。
少年垂著的手抓著褲子側面,垂著腦袋望著地面,眼淚吧嗒的滴落。
齊致辰正感受著心被掏空的巨大失落時,忽聽有周繼良的聲音由遠及近。
“我早就想跟你說了。”
齊致辰猛的抬頭,微微模糊的視線出現了那張熟悉的臉。
男人蓬頭垢面,下巴上的胡茬清晰可見,干裂嘴唇微啟繼續道:“你哭的時候很難看。”
齊致辰喜極,悲喜轉換太快讓他沒調整好表情,眼里含著淚,憋出笑容送氣時帶出了鼻涕泡。
下一秒周繼良抬起一只手臂緊緊的將人摟過來,用力的仿佛要把人抱進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