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贊容睜開了眼。
驟然蘇醒的她,意識仍處于恍惚之中。閉眼前的景象如昨日重現:親妹的死亡、圍剿的魔修、猙獰的面孔,以及蘆葦地中堆積如山的魔修尸體。然而此刻,眼前的蘆葦地卻是一片明月清河的景象,再無半點魔修的氣息。
她本該和他們一同死去,可如今身體完好無損,只是修為跌落至奧境一階。
在這個世界,修仙者的修行不拘一格。無論是妖道、人道,還是神道,只要能入道,便有自己的道統。修行境界劃分為七境:巧、玄、奧、奇、妙、秘、道,每境又分三階。姜贊容復活后,修為跌至奧境一階。這樣的境界,在潤臺洲尚算小有成就,但若放在中洲,便如過江之鯽,資質平平了。
她怔怔地想著,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復活。
懷抱著疑問站了起來,環顧四周,除了看到了一個大大的被蘆葦纏繞成的一個草包外,她還看到了黑綠交接的邊界,綠色和黑色涇渭分明,只要是綠意所及之處,外邊的那些魔霧就如同被玻璃給完全隔絕一樣,一絲一毫的魔霧都涌不進來。
尋常的魔修秘境內的霧氣,至少也是需妙二階以上的人,才能夠在里面行走自如。
而被蘆葦地隔絕在外的魔氣,宛如實質,且其中還夾雜著絲絲血意游蕩其中,看起來,并不尋常。
姜贊容并不敢輕易冒險觸碰,以她如今頹敗的身體和跌落至奧二階的修為,如若是沾染上絲毫,這具剛復活的身體怕是會被魔氣給崩裂,更別說,原本屬于她的治療法寶,如今已然被別人給搶先一步認主了。
無法在已被認主的蘆葦地內殺死它的主人。葦草地能夠吸收天地間的各種能量,通過葦草轉化成元氣,能夠滋養神魂和修復身體,是天地間罕有的稀世法寶。雖蘆葦地并不會攻擊性人,但如若是主人受到了攻擊,蘆葦地會自主的收縮并把在蘆葦地上待著的人給擠出去。
頗有些棘手,殺又殺不得,出也出不去,想要提升修為,結果打開儲物袋發現但凡是丹藥早在死之前就已被統統用光,要說打坐吸取元氣,但只要是蘆葦地的元氣全部都被草葉給捕捉輸送給了她新的主人。哪里會有殘余的元氣還存在呢?
好像她只能干站著發呆了。
隨手扯了根草葉掰扯,往蘆葦地那大青石一坐,打開儲物袋,一個一個的清點起她還剩下的家當。
她掏出一件白色斗篷,質地依稀是上品,但似乎需要輸入修為才能使用。以她現在的狀態,顯然無法催動。她又四下翻看,發現斗篷上沾染了大片血跡,這才記起,這是在上天都與人交手時留下的。姜贊容試著用手搓了搓,發現血跡早已浸入布料,根本無法清除。
不能再穿了,有礙雅觀,反手就把斗篷給塞回了儲物袋。
在儲物袋里摸索了一陣,觸摸到了柔軟的東西,她把這東西撈了出來,是一根綴滿了桃花的枝條。
她把它舉起來端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般的想起了什么。
一些至關重要的事情。
這根桃花枝,是她夫君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也是南楓華的鎮界之寶之一,名叫美人妝,更是她和妹妹來到這個世界內要尋找的東西。
幾百年前,她同妹妹支新竹來到了這個世界,沒想到一踏入此界,隨身攜帶的躍遷便被天道給分解成了七份碎片,并被分散各處,沒有了這個躍遷,她和妹妹無法逃脫天道的束縛逃離這個世界,一旦壽命到期,便會被此世界的人一樣,被投入輪回,真真正正的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成為天道的本土土著。
說來也可笑,數百年時間已過,妹妹身死只余魂魄被她貼身收納在藏魂玉玨中,她死而復生修為跌落如尋常人一般,更別說在她們出事前,七件碎片只尋回了兩件,還剩下五件,雖然其中兩件已知曉大致方向卻未探查到具體明細,其余三件更是連蹤影也無,杳無音信。滄海桑田,如今這些東西是否還在原地也無從得知。。
撫摸著腰上的玉玨,她微微嘆了口氣,妹妹的突然地死亡打斷了她原本收集碎片的計劃,如今她重新復活醒來,更是多了一個復活妹妹必須要做的目標。只是復活的法子也不是那么好想的,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蘆葦地中的明月仿佛永恒懸掛,漆黑的魔霧將外圍遮蔽得嚴嚴實實,無人知曉時間流逝了多少。姜贊容也無法判斷,唯一能察覺時間痕跡的,是那個巨大的草包逐漸剝落,不再如先前那般緊密包裹,顯露出人形的輪廓。
光點依舊源源不斷地涌入草包,尤其是心口處,層層迭迭的光點爭先恐后地滲入。心脈有力地鼓動著,金色的紋路隨著心跳的節奏蔓延又收縮,草葉邊緣偶爾閃過一絲微弱的金光,隨即沒入肌膚,消失無蹤。
熟悉的碎片感應讓姜贊容猛然側目,心中涌起一陣難以置信的情緒。那塊曾經杳無音信、如今卻近在咫尺的碎片,竟然就在這里——在這個人形的草包中。
然而,疑惑隨即涌上心頭。碎片本是死物,怎會化為人形?她無法斷定,但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碎片,是會被變成活物嗎?","chapter_title":"明月蘆花-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