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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婚約（第1頁）

鐘無咎背對著少女，青銅燈樹將他孤高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像一柄懸在頸側(cè)的斷頭鍘。

他緊緊攥著那枚玉帶鉤，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鉤首鑲嵌的輪回井水晶竟“咔”地裂開一道細紋。

“等你兩年后回來……就該滿二十歲了……”

他的聲音有些發(fā)澀，帶著一種顧小眠從未聽過的、沉重的情緒。

“到時候……就該把你……嫁給地府那位冥界太子了。”

鐘無咎微微側(cè)首，掌心托住一片飄落的燃燒花瓣，火焰在他手中凝成一塊血色玉佩，上面盤踞的冥龍睜開紅寶石般的眼睛，冰冷地注視著少女。

“總要送你出嫁的……莫要再賴在我身邊了。”

他松開纏繞的花藤，踏碎一地流動的月光，大步離去。

那月光碎片里，似乎浮動著二十年前的古舊畫面——襁褓中的嬰孩被遺棄在餓鬼道，身上裹著的，正是半塊繡著冥龍紋的……喜帕。

顧小眠低頭看著手背上若隱若現(xiàn)的契約紋路，突然扯開一個沒心沒肺的笑：

“那師父可得給我攢夠嫁妝啊！不然我到了婆家多沒面子！”

回應(yīng)她的，只有玉帶鉤重重撞擊門框的脆響，以及一句徹底消逝在風(fēng)里的低語：

“癡兒……陽間水深，護好自己。”

殿內(nèi)重歸寂靜。案頭將燼的犀角香猛地迸發(fā)出最后一點幽藍火光，照亮了鐘無咎留在青玉案上的東西——

半枚刻著幽太子徽記的螭紋玉玨。

邊緣，還清晰地印著孩童換牙期啃咬留下的小小牙印。

暮色沉沉，漫過奈何橋血色的河水。

顧小眠百無聊賴地趴在雕花窗欞上數(shù)著盛放的曼珠沙華，青玉案卻傳來一聲細微的“叮咚”。

一枚用紅繩系著的古樸護身符，靜靜躺在那里。

古樸的造型被一根褪色得如同陳年血漬般的紅繩系著，繩結(jié)陳舊而繁復(fù)，透著歲月的重量。

少女的目光被這突兀的存在吸引了。

她放下手中把玩的羊脂玉鎮(zhèn)紙，好奇地傾身過去。符體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非金非木，入手瞬間便傳來一股奇異的沁骨寒意，仿佛握住的不是物件，而是一小塊凝于指尖的深秋寒潭，連桌上的暖意都被它吸走了些許。

符面上，陰刻的紋路盤桓交錯，是盛放得近乎妖異的彼岸花。

花瓣細長如爪，簇擁著花蕊，絲絲縷縷的刻痕匯聚成型，那紅色仿佛浸透了某種沉淀的暗色，在光線下隱隱流動，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生命力與死亡的暗示。

定睛細看，那些繁復(fù)的線條仿佛不是死物，竟在微微流轉(zhuǎn)的塵埃光芒下呈現(xiàn)出深淺不一的變化，仿佛有暗紅液體在其中緩慢游移。

更讓少女心頭微動的是符咒中源源不斷散發(fā)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