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九,廠區的寂靜被一聲的尖叫劃破。
對講機里傳來調度室老李變了調的聲音:“出事了!催化車間!有人掉進沉降罐了!快來人!”
趕到現場,人已經圍了一圈。
安全主管鄭哥臉色鐵青,正對著幾個同樣嚇壞了的工人吼。
“怎么回事?!不是說了禁止靠近罐體邊緣嗎?!當班的是誰?!”
“鄭、鄭主管,”一個年輕工人哆嗦著指向巨大的罐體上方。
“是…是剛來的實習生小王…他、他說要熟悉下流程…就…”
“人呢?!”我擠進去。
“在…在下面…”另一個工人指了指罐體下方窄小的檢修口。
那聲音帶著哭腔,“沒…沒動靜了…”
消防隊和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人群被粗暴地分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沉重的鼓槌敲在心上。
罐口太小,救援異常艱難。
鄭哥煩躁地來回踱步,手里的對講機捏得直響。
“技術科!技術科的人死哪去了?!沉降罐里什么情況?!還有沒有希望?!”
對講機里沒人敢回答。
終于,一個滿身油污的消防員鉆了出來,現場一片沉寂。
“通知家屬!”鄭哥咬著牙,“行政部,林曉陽!你跟我去處理善后!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去!封鎖現場,等調查組!”
人群麻木地散開,留下幾個安保人員拉起警戒線。
我跟著鄭哥往辦公樓走,小王?那個總愛笑、有點靦腆的技校實習生?
昨天早上食堂還碰到他,端著一大碗面條,笑著說:“陽姐,新年好!”
這才多長時間?
剛踏進辦公樓,就聽見外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的兒啊!我的兒啊!你們還我兒子!!”
小王的父母和家里幾個親戚,扯著一條刺眼的白底黑字橫幅—“長城石化草菅人命,還我兒子!”,直接沖到了廠區門口。
老父親坐在地上捶打,母親癱倒在地,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保安試圖阻攔,但面對悲痛欲絕的家屬,顯得是如此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