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燈明亮的光線從百葉窗的縫隙透出來,醫生值班室里只剩下了一個側影。溫瑜左手撐著額頭,右手時不時地翻動著病歷,背后龜背竹的葉子茂盛地生長出了好看的形狀。因為溫瑜抬起的左手剛好擋住了他的側臉,林蘭并沒有看到溫瑜的臉。
要不要問清楚……林蘭在心里不斷地糾結這個問題。
直到眼前忽然一暗,失神之際正好對上了一雙淺棕色的瞳孔,那雙眼睛大得不像話,臉部也并非正常的膚色,林蘭嚇得不輕,后退幾步失去了重心,跌坐在了地上。
還不等林蘭站起來,醫生值班室的門猝不及防地打開了。
穿著白大褂的溫瑜面帶倦色,懷里抱著一只黑白橘色的三花,看到倒地的林蘭才急切問道:“你沒事吧?”
說罷,那只貓極不給面子地似得掙脫了溫瑜的懷抱,身手敏捷地跳在了窗臺上,溜回了值班室。
林蘭松了口氣,才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說道:“沒事。”
“你是林蘭吧。”溫瑜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林蘭也順著他的手勢走進了這間值班室,“是想問什么嗎?”
林蘭沉吟著,不知從何問起,只得僵硬的沉默。
值班室里除了一排電腦辦公桌,還有一張似乎是開會用的大長桌,上面空蕩蕩的,除了幾張打印用的a4紙,只臥著那只貓,它正慵懶地枕著自己的尾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要是放在以前林蘭一定會上前好奇地摸摸貓的額頭,等待著貓咪能夠回應一聲軟軟的叫聲。可是林蘭現在竟然對這只貓有些莫名地害怕。
溫瑜從飲水機里接了熱水送到了林蘭桌前,又說道:“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吧,趁現在還不是很晚,我頭腦還算清楚的時候。”
林蘭咬咬牙:“我想問……醫生,你是怎么送我到醫院的?”
“我上班的路上看見你躺倒在路邊,就帶著你到醫院了。”溫瑜的皮膚在白熾燈的映射下有些過分的蒼白,顯得他整個人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白色的光暈,“怎么了,有問題嗎?”
“沒有……”林蘭弱弱地搖了搖頭,又謹慎地說道,“護士說我是因為低血糖才暈過去的,可是我并沒有這種情況,身體一直以來還都不錯。醫生,這會不會和我最近做的噩夢有關?”
溫瑜點點頭,“做噩夢會影響睡眠質量,睡眠質量下降是會讓人出現一些不好的身體狀況的。你倒是可以跟我說一說做了什么噩夢,也許我可以疏導疏導你呢?雖然我并不是心理科醫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噩夢,反復夢到我的外祖母,夢到她出現在我的視野里可是我就是無法靠近,最后外祖母就那樣在我面前逐漸失去生命。”林蘭抬眼看了看溫瑜的神色,他正注視著自己,皺著的眉頭似乎是在認真地思考。
“不過,”林蘭故意頓了頓,“昨天我好像夢見了其他的內容,我夢見自己從那個噩夢中醒來,好像所有的人都變成了小說里描寫的喪尸一樣,甚至還有我的爸爸媽媽,他們也變成了那個樣子。”
林蘭沉下臉,不知道接下去該怎么說,想了很久,才說道:“還有一件事,我記得我寫完作業睡覺的時候是十一月七日,等我醒來卻已經是十一月九日了。”
林蘭的聲音帶著些鼻音,似乎是因為睡得太久的緣故,等到話音落下林蘭抬頭時,才發現溫瑜已經轉過了頭,向著左側微微偏著,林蘭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那只貓,那只貓竟然像是炸毛了一般目光呆滯地對視著溫瑜,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再連到溫瑜像是能sharen的視線,林蘭在心底嘆了口氣,這醫生一點都不靠譜吧?不僅上班帶著貓,而且和患者談話還要和他家貓“眉來眼去”?
“你真的想知道?”溫瑜沉著嗓子。
盡管注意到溫瑜臉上有幾分為難和猶豫,林蘭還是決定要知道真相。
溫瑜揉了揉太陽穴,“那么,從哪里說起呢?不如就從這只貓說起吧。”
“貓?”林蘭皺著眉頭,一臉不解。
“對的,這只貓。”溫瑜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畢竟都怪他沒有封印好昨天的記憶,不然你絕對不會想起這些事情,也不會起什么疑心了。”
溫瑜走近貓臥著的位置,表情沒有半分嚴厲之色,那只貓卻像是都聽懂了似得,警惕地站了起來一點點緩慢地后退,還發出了軟軟的叫聲。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既然想知道就仔細聽清楚了,我可是不會重復說的,并且也不要覺得難以置信,我沒有騙你的必要。”溫瑜轉頭看著林蘭,正色道:“這世界有你不知曉的一部分,而你的眼睛,只是不小心窺探到了你不知曉的那部分世界。其實早在半個月之前,我就發現了你的眼睛里被封印了異于常人的能力,所以昨天你出現那種狀況的時候我立刻跟蹤了你,在你昏迷后送你到了醫院。”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溫瑜,這里的醫生。”溫瑜微微一笑,“另一個身份是天師。”
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