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父的話竟是半點都不再顧忌那點羞恥來,他本就是一個破落的經商的人,當年用引的沈明珠的母親傾心,不過也是為了她周家那豐厚的嫁妝。
如今落魄起來,更是毫無一點愧色,只想著趕緊帶這個長大了女兒回去。
沈父略帶挑剔的打量了一眼坐著的沈明珠,見她生的越發好看,只覺得聘金收少了,回去之后教她去找那個江家的老爺撒個嬌,說不定還能多要些銀子來。
這也不怪沈父這般想,周圍商賈之家的女子,許了婆家之后,靠著姻親一步登天的也不是沒有。
謝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她難得端著貴婦人的架子,氣勢洶洶地朝著沈父開了口:“今個真是叫我開了眼,怎得,以前沒打算養孩子,丟到外頭去,現在孩子大了,就著急來尋親了!”
見夫人動了真怒,謝侯爺也不敢再攔著,他按了按眉心,有些頭疼的。這事細究起來,道理他們是講不通的,畢竟那人到底是沈明珠的生父。
本朝律例首要的就是孝字,這一茬叫對方拿捏著了,他們就算是侯府門第,也實在是難以開口。
況且,現在自己的兒子謝清霖還在刑部剛得了陛下的看重,此時斷不可鬧將起來。暗暗的,謝侯爺嘆了口氣,現如今只能先看自己家夫人能不能將這件事壓下去。
只是那沈父端的是來之前就已經被江家派去的人教會了,根本不接謝夫人的話,裝聾作啞的賠了罪,就非要帶著沈明珠現在就離開。
謝清霖想要開口,一邊的沈明珠卻見他要說話,朝著他輕輕的搖了下頭,神色絲毫不慌張。
她心里知道,自己的這個父親無利不起早,此時來謝府定然是有銀子在后頭追著他。母親可以開口說自己的不忿,但兄長斷然不能說。
如今正是他如日中天的仕途之時,本朝雖不再舉孝廉,但倘若因此叫人拿到了把柄,斷然是不行的。
況且沈明珠了解自己的生父,骨子里頭就是為了錢財不在乎名聲的,倘若不先順著他,定然會給謝侯府的牌匾上抹黑。
再說了,她現在確實得回去一趟了。不然母親留下的那點子東西,可真不知道被這后來的玩意給占走了多少。這些年她所學的、聽的,皆教會她,不要再逆來順受。
該是她的東西,就算是全部毀了,也別想叫這無恥的人再占著——即使是她的生身父親也不配!
謝清霖有些焦灼的看著她,只見她眉睫纖細密集的蓋住了眼眸,叫他分不清里頭此時究竟在想什么。
“表姨母不要動氣,父親前來尋我回去,也是為了我好,”她朝著動怒的謝夫人悄悄的眨了下眼睛稍作安撫,面色上不見半點焦急,“我當然是愿意跟父親回去的。”
見自己的那生父果然神色輕松下來,也不再鬧將,已顯出幾分老態的臉上,卻依舊是往日里將她丟下的厭惡薄涼之態。
沈明珠笑了笑,她沒有再喊母親,只是想和謝侯府扯開一些關系,她知道老天爺從沒有對她好過,這樣安寧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只是她如今回去那泥潭里,絕不是再回去受欺負的,想要她再回去給這人同生母一般被扒皮抽筋的吸干抽髓,用自己的全部供養著他們,那可真是發夢了。
“只是現在天色要晚了,我還有一些東西留在侯府這里頭,短短幾時總歸是不能收拾全了,還請父親兩日后再來帶我歸家。”
這些時間,足夠叫她好好查查,究竟有沒有居心叵測之人在背后鼓動著。還有,她得帶點東西回去,不然手里頭沒有一把利刃,怎么好割下來這些無恥之徒的肉來填補母親當年受的苦。
聽她爽快的應下了,沈父自然也得意起來,剛想說話,身后的沈小寶聽著這樣大的好宅子不給他了,在后頭開始又嚎了起來。
“我要住這大宅子!”
“爹你不是說了,來了這里,把那個賠錢貨······”
剩下的話被沈父心驚膽戰的捂住了自家寶貝兒子的嘴巴,看著廳堂里的人瞅自己的視線越來越危險,他不由得咧開嘴賠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的,孩子的話不能當真的。”
站在沈明珠身后的采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家小姐好容易才能夠被謝侯府認了干親,明明看著好日子就要來了,怎么能被這樣糊涂的生父給拖回去毀了呢!
她氣的幾乎想要開口,這樣的生父把小姐帶回去,又能給她許一個什么人家呢!
采荷想得到,沈明珠她又何曾想不到,只是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她的歸去,而是先安撫下來這位生父,此時的示弱更可以叫背后的人放松警惕。
她垂下眸子,里頭帶了些不易覺察的擔憂,剛剛那位謝老夫人的前來不是無的放矢。倘若兄長真的要成為皇上的乘龍快婿,那此時謝侯府定然是多事之時,她不能給謝侯府再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