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問道:“怎么了這是?奚總在里面嗎?”
“在在在!”蘇慎玉不敢看奚可的眼神,忙不迭跑了,像是身后有喪尸在追。
那些多日來積攢的委屈一經過爆發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后悔。
蘇慎玉走到別墅后的魚池邊上,往魚池里扔了塊石子,看著錦鯉競相逃竄,心里一片茫然。
他怎么就沖著奚衍宸發脾氣了呢?
上輩子,程栩為了討好白月光冷暴力他,又把他送給陸飲光,從來沒問過一句他愿不愿意。
陸飲光癖好獨特,把他當成玩具的時候,也從來沒問過他一句愿不愿意。
孟莨把他當成金絲雀禁錮在床上的時候,也從未問過他一句愿不愿意。
可是,奚衍宸對他是不錯的,平心而論,那些安排、教導,絲毫不含剝削呷昵的意味,反而都在為了他的事業添磚加瓦。
他怎么能把脾氣沖著他發呢?
他太任性了。
蘇慎玉又往池塘里扔了一塊石頭,看著石子在夜色下幽黑的池水中打出一個圓旋。
眼淚就在此時簌簌落了下來。
蘇慎玉啊蘇慎玉,你早就不是可以肆意妄為的蘇慎玉了,昔日的明珠早已發霉發臭,扔在垃圾堆里也沒人要了,你有什么資格任性呢?
他抹了抹眼淚,想要離開向奚衍宸道歉,一回頭卻看見了奚可,不知他在那里看了他多久。
蘇慎玉強顏歡笑道:“奚秘書,是奚總讓你來的?我剛好要去找他道歉。”
黑夜沉沉,他看不見奚可的表情。
然而,就在蘇慎玉要與奚可擦肩而過的時候——
奚可的腳卻沒動作,他一字一句無比清楚道:“奚總讓我如果找到您,替他和您說一聲抱歉,他說他從來沒和您這樣年齡的孩子相處過,可能會忽視您的情感需求,請您不要生氣。未來無論要做什么,奚總都會提前征詢您的意見。所以,如果您不想留在這里,我明早就替您收拾東西,如果您不想去開會,也可以不去,這都是您的自由。”
蘇慎玉的腳步頓住了,怔怔地停留在原地,半響,仿佛怕聽錯了一樣,問道:“他是這么說的?”
奚可肯定道:“這是奚總原話。”下一秒,他追問道:“所以您要離開嗎?”
蘇慎玉如夢初醒:“不,我不離開,我真的,我真的非常感謝他。”
他再也無法抑制住洶涌而來的淚意,匆匆忙忙地走了,走到后來,又跑了起來。
奚可獨自一人被留在原地。
這些日子以來,他心中產生了很多解不開的困惑,但其中最大的困惑是——
他看不透兩個人,一個是他的老板,一個是蘇少。
他不明白,蘇少明明是一個家里千嬌萬寵養出來的豪門小少爺,為何從身軀到靈魂經常透出一種即將支離破碎的感覺。
他也看不透他的老板,從他為老板服務起,奚衍宸就是同一副樣子,冰冷而不近人情,就像是科學周密的計算器,永遠不會出錯。
但最近,他冰冷的外殼周圍卻不知從何時起籠罩上了一股子人氣,雖然他的神色依然往往是冰冷的,但透過那冰冷的外表,奚可在極偶爾的時候,仿佛也能窺見一隅似喜悅似無奈的情緒。
奚可看不透這一切,他只是希望,無論是老板還是蘇少,都是朝著好的方向在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