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計劃真正的重點在于這瓶藥。”
她晃動著那瓶藥物,臉色蒼白如雪,又冷硬如鐵。
“長時間服用這種藥物,會讓人漸漸喪失感情,而這只是這種藥物的第一種功效。”
“為了使奚家的繼承人們心甘情愿十數年如一日服用這種藥物,這種藥物還能發揮另一種功效。”
“當奚家人產生情感波動的時候,他們的心臟會疼痛,等到疼到受不了的地步,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吞下藥物,當然了,繼續吞下藥物本身也會導致他們的情緒感知能力進一步衰退。”
蘇慎玉聲音啞了:“這……這是飲鴆止渴。”
他轉頭看向睡得無聲無息的奚衍宸,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嗎?”
夫人也看向兒子的方向,目光中卻是明顯的嘲諷:“他不知道,他以為奚家人短命,是因為心臟有問題,那種藥物只是治療心臟病的。”
不,蘇慎玉在心里默念,他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就不會在情緒波動后不服食藥物,就不會反復請求他教導他學會情緒。
他明明知道,只要不固執地學習情緒,或者只要在情緒發生波動的時候,順從地服下藥片,就可以免受心痛的折磨,他還是可以做回外表光鮮亮麗、面容冷漠如雪的奚衍宸。
可他不想要屈從命運的安排,甘愿像將魚尾化作雙腿的小美人魚那樣,默默忍受痛苦與磨難。
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他愿意用生命來愛你……
“我恨你。”奚夫人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出,望著蘇慎玉的目光滿是厭惡。
她帶著蘇慎玉來到一處畫廊,指著上面懸掛的每一張畫道:“這些人都是奚家歷任的家主。”
蘇慎玉逐一望過去,他們的面容無一不嚴厲克制,像是寒冬臘月的冰雕,望之讓人心寒,但也像是被死死困于籠中的猛獸,任你如何張牙舞爪皆在心里,不得解脫。
蘇慎玉在最后一副畫像前停下了腳步。
或者說,這還并非畫像,僅僅是一個預先釘好的相框。
奚夫人怨毒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他本可以和他們一樣的,壽終正寢,留下畫像供他人瞻仰,都是因為你……”
蘇慎玉再也忍不住,直接反駁道:“可是你盡到母親的職責了嗎?如果你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就根本不應該給孩子服用那些藥物。你根本不愛他,你愛的僅僅是孩子成為家主后的榮耀。”
奚夫人沒想到有人敢跟她頂嘴,怒氣幾乎沖天:“你懂什么?我其他幾個孩子都因為無法適應那種藥物死去了,這是我最后一個孩子了,他能挺過藥物,能在那么激烈的競爭中存活下來,這是他的榮耀!”說到最后,她卻幾乎落下淚來。
蘇慎玉看著眼前這位蒙昧的母親,想到仍在頂樓躺著昏迷不醒的、卻屢屢想要跳出框架與束縛的奚衍宸,感到十分悲哀。
他想說,如果你愛自己的孩子,從一開始就應該帶他們離開奚家。
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在這座富麗堂皇的城堡中,重若千鈞的壓抑感降臨在每個人心頭,讓所有人都習慣于循規蹈矩、作繭自縛、不得解脫。
半晌,蘇慎玉開了口:“我想帶他走。”
“你說什么?”
“我會給他最好的醫療條件,我要帶他去醫治。他這次是因為情緒過于激動才產生心臟上的問題的吧,我家里前段時間收購了一條醫療產品線,我要帶他走!”
奚家的醫療條件必然是最好的,可事到如今,他誰也無法相信!
蘇慎玉急匆匆地拋下奚夫人,就要往奚衍宸的房間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