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宗的空氣里彌漫著硫磺與血腥的混合氣息,像是暴雨前沉悶的云層。山門外那幾十具弟子的尸體尚未入土,血腥味便已引來盤旋的鴉雀,它們聒噪的叫聲刺破清晨的寂靜,更讓宗門上下人心惶惶。
林凡站在藥山之巔,望著山腳下布防的弟子們——他們握著法器的手在顫抖,眼底滿是恐懼,偶爾有低階弟子竊竊私語,話題總離不開“投降”二字。
在這種情勢之下,就算林凡突然成了少宗主,大家也沒有心情去談論,因為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少宗主!”一名傳訊弟子氣喘吁吁地跑來,呈上一枚玉簡,“主峰傳來消息,歡喜宗的先頭部隊已在百里外扎營,卻遲遲沒有進攻?!?/p>
林凡捏碎玉簡,靈力波動在掌心消散。他早料到歡喜宗不會貿然動手——那些魔道修士精于算計,怎會甘愿做替趙東平賣命的棋子?真正的殺招,定然藏在那位叛逃的大長老身上。
“他們在等趙東平。”林凡低聲自語,指尖劃過腰間的宗主令,玉令冰涼的觸感讓他稍感清醒。
他想起昨日在藏經閣查閱的典籍——歡喜宗立宗三百年,行事陰邪詭譎,尤其擅長利用人性弱點。他們害死的婦孺不計其數,甚至連男子與稚童都難逃魔爪,那些被擄走的修士,往往淪為其修煉邪功的爐鼎,死狀凄慘無比。
也正因如此,歡喜宗早被南域各大正派列為眼中釘,若不是其宗門內有幾位元嬰老怪坐鎮,恐怕早已被“除魔衛道”的聯軍踏平。
“少宗主,您聽說了嗎?”旁邊一名老執事湊上前來,聲音壓得極低,“前山的劉師弟昨晚偷偷收拾包裹,想效仿之前的弟子逃跑,結果被執法堂抓了個正著……宗主只是嘆了口氣,竟放他走了。”
林凡心中一沉。
宗主這是在變相放生路,可歡喜宗的手段,遠比想象中殘忍——那些逃離的弟子為何會死在山門外?
分明是歡喜宗故意殺雞儆猴,用血腥手段斷了明月宗的后路。
他抬頭望向西方天際,那里云層翻涌,隱隱有魔氣凝聚,如同一只擇人而噬的巨獸。
“歡喜宗不傻,”林凡對老執事道,“他們若強攻明月宗,即便能勝,也必定傷亡慘重。到時候其他宗門若以‘除魔’為名趁虛而入,歡喜宗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遠處連綿的山脈,“趙東平是他們的合作對象,也是他們的棋子,讓趙東平主導覆滅明月宗的戲碼,既能削弱我們,又能將戰火引到趙東平身上,他們自己則能以‘協助平叛’的名義接管宗門資源,甚至……”
“甚至什么?”老執事追問。
“甚至讓南域其他宗門誤以為,覆滅明月宗的罪魁禍首是趙東平與我們內斗,而非歡喜宗主動來犯?!绷址怖湫σ宦?,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這群老狐貍,算盤打得倒是精?!?/p>
就在此時,主峰方向傳來一聲鐘響,悠長而悲愴,是宗門召集長老議事的信號。
林凡不再多言,化作一道流光掠向主峰大殿。殿內早已坐滿了人,宗主坐在首位,臉色比前日更加憔悴,眼下烏青一片,顯然徹夜未眠。
“諸位,”宗主敲了敲案幾,聲音沙啞,“歡喜宗的動向,想必大家都已得知。他們按兵不動,顯然是在等趙東平……”
“宗主!”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老猛地站起,袖口因激動而顫抖,“趙東平那賊子如今在哪?他若破丹成嬰,我們……我們還有活路嗎?”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林凡注意到,幾位平日里還算鎮定的長老,此刻也面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