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上可以望到村頭,那里長著一棵高大的榕樹,樹枝上飄滿紅帶,宛如一團火焰。溫然問秋秋:“樹上那些紅色的帶子是什么?”
“許愿樹。”秋秋很小聲地回答。
溫然又問她:“那你許過愿嗎?”
點點頭,秋秋說:“想爸爸媽媽多回來看我。”
和顧昀遲對視一眼,溫然伸出手,在秋秋的腦袋上摸了摸。
灰頭土臉地回到家,劉嬸正在做菜,院子里的玉米已經(jīng)堆成了一個小山。溫然洗干凈手,摳了摳掌心里微微鼓起的水泡,不算很嚴(yán)重,明天還能接著掰。
等劉叔回來后大家一起吃晚飯,天色漸漸暗下去,飯后休息了會兒,顧昀遲先去洗澡,溫然蹲在劉叔身旁,看他補漁網(wǎng)。
“這塊地方不好補,要花好幾天,年紀(jì)大了,眼睛看久了會痛。”劉叔說,“不過還有別的網(wǎng)能用,不耽誤。”
溫然看得很認(rèn)真,還上手學(xué)著補了幾下,被劉叔夸聰明,又立馬將漁網(wǎng)和梭子搶回去:“不能讓你們干活了,早點去休息,明天睡晚一點再起來。”
正好顧昀遲洗完出來,路過溫然身后,小腿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去洗。”
“哦。”溫然站起來,回房間拿衣服。
一天之內(nèi)洗了兩次,不能再干凈了。溫然擦著頭走進客廳,顧昀遲正在輔導(dǎo)秋秋寫暑假作業(yè),抱著手像個不茍言笑的中年教師,秋秋肉眼可見的緊張,小心翼翼寫下答案,顧昀遲不留情道:“錯了。”
“有個括號,沒看見嗎?”
秋秋擦掉錯誤答案,聲音細(xì)如蚊吶:“看到了。”
重新寫上答案,她偷偷看顧昀遲的反應(yīng),顧昀遲點了下頭:“嗯。”
等顧老師結(jié)束教書育人的工作回到房間,溫然坐在床邊,說:“秋秋本來膽子就小,你為什么不能態(tài)度好點。”
顧昀遲皺了皺眉:“我態(tài)度不好?”
“……算了。”溫然手往身后抓了抓,抿抿唇,忽然有些難以啟齒,“我后面腰上好像被什么東西咬了,你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我自己看不到。”
浴室里的鏡子很小,掛得又高,只能照臉,他迫不得已只有向顧昀遲尋求幫助。
顧昀遲朝他走過去,對著床抬了下下巴:“去床上。”
溫然就趴到床上,臉枕在手臂上回頭看向顧昀遲。顧昀遲站到床邊,撩起溫然的t恤下擺,露出一截白韌的腰,他低頭看了眼,說:“流水了。”
“?”溫然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哪里流水了?”
“還能哪里。”指尖在傷口周圍點了幾下,顧昀遲說,“被咬的地方。”
溫然被弄得輕微抖了抖腰,問:“那怎么辦?我覺得不是蚊子咬的,下午掰玉米的時候就開始癢了。”
“我去問問有沒有藥膏。”
“好。”
一動不動地安靜趴在床上等了半分多鐘,溫然望著房門,顧昀遲拿著一小罐藥膏回來了:“說是被蟲子咬了都可以用這個。”
擰開蓋子,他挑了一點藥膏,在溫然的腰上打著圈涂抹。有點涼,也有點癢,溫然看著顧昀遲低垂的臉,看不到他的手指,但可以想象指腹在皮膚上輕輕打轉(zhuǎn)的樣子,因為觸感十分清晰。顧昀遲的視線就落在自己腰上,光裸的,沒有遮擋的——想到這一點,溫然怔了怔,突然轉(zhuǎn)回頭,把臉埋在手臂里。
涂好了,顧昀遲出去洗手,溫然往床里面挪了挪,趴在枕頭上晾藥膏。好一會兒,顧昀遲才回房間,并按下門旁的開關(guān)將燈關(guān)掉。黑暗一片,溫然扭過頭看著他的身影走近、躺下。
月光照進窗,房間變成深藍色,慢慢陷入靜謐。明明很疲憊,但睡不著,溫然在一片暗藍中用目光描摹著顧昀遲的側(cè)臉——額頭、眉骨、鼻梁、嘴唇,總覺得他也沒有睡,溫然輕聲問:“你為什么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