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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傘下的沉默（第1頁）

p>雨下得不大，卻綿密得像永遠扯不斷的棉絮。我站在公司樓下的屋檐下，看著雨水在水泥地上濺起一個個小水洼。林夏的傘就在我手邊，傘面還殘留著昨夜雨水的潮濕氣息。p>p>用我的吧。通事小王從旁邊經過，順手把他那把黑格子傘塞給我，我坐地鐵，走幾步就到了。p>p>我道了謝，撐開傘走進雨里。傘骨有些松動，雨水順著縫隙滴在手腕上，涼絲絲的。這把傘是結婚時林夏挑的，當時她說粉色太幼稚，藍色太老氣，最后選了這把印著小雛菊的米白色傘。現在傘面上已經有了幾處褪色的痕跡，像被歲月啃噬過的印記。p>p>地鐵站口擠記了人，我站在屋檐下等雨小些。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林夏發來的消息：晚飯想吃什么？簡單幾個字，沒有任何表情符號。我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卻不知道該回復什么。p>p>最終我回了個隨便。消息發送出去的瞬間，我就后悔了。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用隨便來應付她的關心。可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像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一樣。p>p>雨漸漸小了，我收起傘走進地鐵站。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雨水和泥土的味道，混合著人群的汗味和地鐵特有的金屬腥氣。我在人群的縫隙中穿行，感覺自已像一條被沖上岸的魚，呼吸困難卻又無處可逃。p>p>出站口的自動販賣機前排著長隊。我站在隊伍最后面，看著玻璃幕墻上的倒影。我的襯衫領口有些皺，頭發因為淋雨而顯得凌亂，眼睛下方掛著淡淡的青色。這個疲憊的男人是誰？我盯著倒影看了很久，卻認不出自已。p>p>先生，您的咖啡。前面的女孩買完單，順手遞給我一杯熱飲，看你站在這里很久了，應該很冷吧。p>p>我愣了一下，接過咖啡，指尖傳來的溫度讓我眼眶發熱。謝謝。我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p>p>女孩笑了笑：不客氣，結婚了嗎？p>p>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我差點被咖啡嗆到。結了。我回答，五年了。p>p>真好。她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羨慕，我還在等那個對的人。p>p>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婚姻對我來說，什么時侯從等那個對的人變成了維持現狀？我低頭喝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p>p>回到家時，林夏正在廚房讓飯。油煙機的轟鳴聲蓋過了我的腳步聲，我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她穿著那件我送的圍裙，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后，正專注地切著菜。鍋里的油滋滋作響，蒸汽模糊了她的臉。p>p>回來了？她頭也不回地問，聲音被油煙機淹沒。p>p>嗯。我走進廚房，從背后環抱住她。她的身l微微一僵，然后放松下來靠在我懷里。我能聞到她頭發上的洗發水香味，混合著油煙的氣息。p>p>今天加班了？她問，手中的刀依然在熟練地切著菜。p>p>嗯。我收緊手臂，很累。p>p>她關小火，轉身面對我。她的臉上還沾著一點面粉，眼睛下方也有淡淡的青色。我們很久沒有好好說話了。她說，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子刺進我的心里。p>p>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啊，我們很久沒有好好說話了。每天回到家，不是各自玩手機，就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那些真正重要的話，那些藏在心底的情緒，都被我們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像害怕被人發現的寶藏。p>p>對不起。我最終說道，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p>p>林夏看著我，眼神復雜。她伸手擦去我臉上的雨水，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品。我們都變了。她說，結婚時的那個你，和現在的你不一樣了。p>p>我低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是的，我們都變了。那個會在雨天為她撐傘、會在她生病時熬粥、會在她生日時準備驚喜的男人，已經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疲憊的丈夫，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一個迷失方向的靈魂。p>p>我去換衣服。我最終說道，松開懷抱走進臥室。衣柜里掛著我們的結婚照，照片里的我們笑得那么燦爛，仿佛能照亮整個世界。可現在，那張照片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就像我們的婚姻一樣，失去了原本的光彩。p>p>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發呆。雨已經停了，窗外傳來鳥兒的鳴叫聲。新的一天開始了，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它。婚姻就像這雨后的天空，看似晴朗，卻依然殘留著潮濕的氣息。p>p>也許明天，我會告訴她我的真實想法。p>p>也許不會。p>p>但無論如何，我們還有彼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