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新婚才過了幾天,沈蘭真便被提為封吏將軍,留京任禁軍統領。儲君也落在病弱天子的長女身上,長公主被授為輔命大臣。
朝廷上崔家一如秋葉,被長公主清掃干凈,有的士族回了清河東城休養,有的回到之前的關外重整陣營。
至于崔邈,還是沈蘭真提起,崔邈之也在薊北參軍之列,靈默才知道,那個曾在上京被稱為濯濯春柳的崔家公子,總是神采飛揚輕鄙功名的世兄,恍然從軍遠走了。
她的神色有些悵然,沈蘭真不知道靈默曾經的情人就是崔邈,以為心善的小妻子,在為同窗和世兄的變故難過。
他攬著靈默的背,“聽說你們交誼好,我已經安排部下待他好一些。”
靈默眼皮微顫,第一次回握住他的手,“有勞你了。”
因為留京升遷的喜事,雪片般的請帖飛向沈府,都覺得沈蘭真得了長公主的寵信,一改以往和士族水火不容的態度。
沈蘭真挑著帖子赴宴,卻極少帶上他的新婚夫人。幾個月來,連在府里延請賓客,也大多是舊交。坊間傳聞沈夫人性情僻靜,將軍愛妻,藏于深府;也有人道夫妻不睦,這樁姻緣本有蹊蹺,新婚夫婦已然相敬如冰。
悠悠芳草,曲盡長欄,仆從帶著陸璉走到主廳,短短月余時間,昔日一板一眼的沈府被修栽得詩情畫意。
可惜靈默不在意這些。
“陸大人,請進。”仆從躬身道。
陸璉頷首輕笑,抬腳跨過門階,便看到廳下那對老夫少妻在看畫,身為將軍的丈夫靠著妹妹,好似全身重量都要靠在靈默身上。靈默只能把臉埋在烏發中,屬于將軍夫人那珠光寶氣的發髻,幾乎要把她細白的脖頸壓彎了。
陸璉一貫溫和掛在嘴邊的微笑,不知不覺就斂了起來,“你們如今相處得不錯。”
蘭真他雖讀過幾年詩書,長年征戰,到底成了粗蠻將人,靈默的手指這樣抓著錦繡座緞,想必難受得要哭出來了。
這就是所說的至禮相待么?
早早聽見了腳步聲,沈蘭真站起身來,有禮有節地拱手,“子璉兄來了。”
陸璉與他寒暄了幾句,靈默便走在他旁邊,“兄長……”聲音細小,卻很依戀,“郎君要我教他作畫。”
陸璉面色怪異,旁人不知曉,他卻知道沈蘭真貧寒之時,在上京可是臨畫潤筆過了一段好日子。靈默扯起陸璉的袖子,“兄長,你與沈郎君說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