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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暮色（第1頁）

暮色漸沉，校園里的喧囂漸漸散去。然而此刻學校還有一批沒有回家的孩子。

周澤站在教學樓前的臺階上，看著三三兩兩的孩子被家長接走。他的目光不時掃向樓梯口，右手一直揣在褲兜里，摩挲著那個用油紙包好的糖人。

“老師再見！”

“路上注意安全。”他拍了拍學生的肩膀，目光卻越過孩子的頭頂，突然定住了。

沈迎春正拖著鼓鼓囊囊的編織袋，一步一頓地從樓梯上挪下來。編織袋的提手已經磨出了毛邊，隨著她的動作在水泥臺階上磕磕絆絆。

“沈迎春！”

女孩猛地抬頭，注意到是周澤在喊她，編織袋“咚”地砸在地上。她像只敏捷的小鹿，三步并作兩步跳下臺階，寬大的校服外套在奔跑中鼓成了風帆。

“周老師！”她在他面前急剎住腳步，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皮膚上，胸口劇烈起伏著。

周澤從口袋里掏出那個被體溫焐得微微發軟的糖人。油紙展開時發出細碎的聲響，甜膩的麥芽糖香頓時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沈迎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糖人，指尖在晶瑩剔透的糖面上輕輕碰了碰。

“謝謝老師！”

沈迎春轉身往校門口飛奔而去。她瘦小的身影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周澤不自覺地勾起嘴角，舉起掛在脖子上的老相機。取景框里，女孩奔跑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發梢躍動著金色的光點。他按下快門的瞬間，一陣晚風掠過，掀起了她校服的一角。

等到晚上，沖洗照片時他才發現，那天的夕陽把整個畫面都染成了溫暖的琥珀色。而沈迎春的背影，就像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

蔣媛收拾完辦公室，正準備往校外走，路過周澤的門崗室，看見他還坐在擺弄他的照片。

“周澤，你還不走？”

周澤笑了笑說：“明天段乘來接我，我去他家住一段日子。”

“早點休息。”

蔣媛點頭騎著她的自行車離開。

前山的機器轟鳴聲震落了松枝上的積雪，融化的雪水順著溝壑蜿蜒而下，在凍土上刻出細小的痕跡。

段乘裹緊棉襖，領著鳳歲春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山路上，積雪在他們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聽這動靜，安溪村的手藝加工廠今天開工了。”段乘指了指遠處飄著彩旗的方向。鳳歲春順著望去，山坳里新砌的廠房前人頭攢動，紅色的橫幅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加工廠門口，林耀正被七八個舉著話筒的記者圍在中間。他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拽住紅綢猛地一拉，“安溪手藝加工廠”的木牌在陽光下泛著桐油的光澤。穿著靛藍工裝的女工們擠在最前排，粗糙的手掌拍得震天響。

“林書記，作為天登山區第一個機械化工廠的創辦者，您有什么感想？”一個戴眼鏡的記者把話筒往前遞了遞。

林耀擺手想推辭，但在村民的呼聲中還是接起了話筒。他清了清嗓子，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霧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