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雕刻著玫瑰的帶來的甜香,似乎還在舌尖縈繞。它像一把鑰匙,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莉安記憶的閘門。那些被塵封在流星街灰色瓦礫下的、為數不多的彩色碎片,開始在腦海中浮現。
空氣中那份劍拔弩張的沉默,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共同回憶,變得有些微妙。尷尬仍在,但不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僵硬,而更像是一層薄薄的、一戳就破的窗戶紙。
莉安選擇成為那個戳破它的人。
“說起來…我們是同一時期加入旅團的吧?”
她的聲音不大,帶著一絲試探。為了打破這古怪的氣氛,主動提起了過去。
俠客正靠在椅背上,姿態慵懶地把玩著那只空了的盒子。聽到莉安的話,他抬起眼,綠色的眸子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似乎沒想到她會主動開啟這樣的話題。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雙探究的眼睛看著莉安,仿佛在評估這句話背后的真實意圖。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視線飄向別處,繼續說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他解釋:“一開始你們演廣播劇,我們在臺下看…”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俠客記憶里的某個開關。他探究的目光柔和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混合著懷念與玩味的笑意。
“哦?廣播劇啊……”他拖長了語調,嘴角勾起一個清晰的弧度,“真虧你還記得。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何止是記得。
那場在垃圾山腳下、用破銅爛鐵搭建的簡陋舞臺上上演的廣播劇,是她整個灰暗童年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在那個連像樣的食物都難以尋覓的地方,庫洛洛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臺老舊的錄音機和幾盤動畫磁帶。他說,流星街的孩子,也應該有做夢的權利。于是,他召集了幾個最早的伙伴,成立了那個臨時的“幻影配音社”。
富蘭克林用他高大的身軀擋住刺骨的寒風,派克諾妲用她為數不多的干凈布料布置著“舞臺”,窩金負責用他洪亮的嗓音模仿baozha和打斗的音效。而庫洛洛,他就是那個無所不能的旁白,用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將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異想世界,展現在所有孩子的面前。
莉安就是臺下那群臟兮兮的孩子之一。
她蜷縮在人群的角落,仰著頭,貪婪地聽著從那臺破舊錄音機里傳出的、屬于另一個世界的聲音。那些關于冒險、友情、寶藏的故事,像一顆顆種子,在她貧瘠的心田里生根發芽。
那場表演,帶給了她想要走出流星街、親眼看看外面世界的、最初的震撼。
而俠客……
“我記得,你當時配的是一個機器人管家?!崩虬蔡痤^,冰藍色的眼睛直視著他,記憶變得無比清晰,“聲音很別扭,一點都沒有機械感,還總是在奇怪的地方笑場?!?/p>
“噗?!?/p>
俠客沒忍住,真的笑了出來。他用手捂住嘴,肩膀微微聳動,似乎是想起了當年自己那副笨拙的樣子。
“喂喂,給人留點面子好不好?”他放下手,臉上是那種純粹的、不含任何算計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染著笑意,“那是我第一次干那種事,緊張得要死。團長非說我的聲音聽起來很‘智能’,硬塞給我的角色。結果,我一看到臺詞里那些‘主人,請吩咐’之類的東西,就忍不住想笑?!?/p>
原來是這樣。
她看著他此刻毫無防備的笑容,心里某個地方,悄悄地塌陷了一塊。莉安一直以為,他那種游刃有余的笑容,是刻在骨子里的面具。卻沒想到,他也曾有過那樣青澀而笨拙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