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自己純屬太閑,多少軍政大事等他裁定,竟耗費時辰同一個小女子說這些有的沒的。若她安心待在自己身邊,待他來日去齊立國,即便前朝公主當不得新朝國母,總也會留她一席之地,予她一世榮華。
就當藺稷以為會這樣不咸不淡地同隋棠過一生時,他卻驚喜地發現了婦人的另一面。
便是在她有孕之后,有幾次他都恍惚覺得她變了一個人。
她孕中脾胃差,用不下膳食。
諸人勸她便是為了孩子,多少吃些。
她瞥過頭,白綾下雙目微動,欲射出兩道火舌,“孩子在我腹中,我舒暢了他便也差不到哪去。我若氣堵憋悶,縱是將膳食灌入頃刻也會吐出,莫說他得不到營養,且還得白白與我一道折騰。”
滿屋寂寂,連藺稷都一時被唬住,她便這般拂袖走了。
天子賜下許多嬰孩的精巧玩意,黃門特地送來。她跪身聞中貴人唱喏名字,七巧方,九連環,玉如意……忽就起身開口,“臣領旨謝恩,入庫吧。”
太后親來看她,恰逢她正欲午歇,便道讓她先歇息之后在母女閑談。她謝過恩,睡得嚴嚴實實,天黑方悠悠轉醒。太后被晾了一下午,一句話也未能說出口,最后礙于宮門下鑰,只得擺駕離去。
入夜時分,藺稷撥開她不安分的手,“殿下是否太驕縱了些,好歹白日朗朗,天子詔書,您領得委實不尊。且太后來看您,怎么說也是……”
“妾伴郎君多年,耳濡目染罷了。”隋棠被他控住了手,但還有唇齒靈舌,截斷他的話。
只貼頭于他肩膀,用貝齒啃噬他皮肉,咬得細碎,又以舌吻過慰藉,覆唇瓣于上,慢慢移到他鋒銳喉結。唇口隨之張合,手動彈不得,唯有隆起的肚子柔軟又滾燙,蹭過他身體,將他嚇得趕緊松手。于是人便嬌嬌柔柔纏上來,兩手抱住了他腰腹。
“藺相。”她喚他,挪出一只手分去驕陽挺拔處,又喚,“三郎!”
平整圓潤的指甲切片般一道道劃過男人根基命脈,風月里的挑釁皆是情趣,“郎君!”
藺稷倒抽一口氣,“……等明日,容我問問醫官。”
“妾問了,胎相很好,孕四五六月乃中期,無礙行周公禮。”
于是,鴛鴦帳里翻紅浪。
于是,藺稷終于看見一個有脾性,會驕縱,有欲念,鮮活的隋棠。
不是霧中魂,是紅塵客。
但僅不到兩月的時間,她便被診斷出中了毒,且毒入肺腑筋脈,時日無多。
……
寢殿中醫官和侍者都退了下去,獨留藺稷和隋棠。
他終于抬眸望去,看清榻上人。
她仰躺在榻上,以往一直是白綾覆眼。乃因前頭得了個方子,將白綾泡在草藥湯里,之后風干覆眼,以此養護眼睛。為能早一日視物,她就寢也不摘下。可惜到如今,她還是什么也看不到。
這會,當是生產中汗shi累贅,摘了下來。
他在她身畔坐下,伸手撫過她眉眼。
半晌道,“是個兒子,要不要抱來,你摸摸他?”
隋棠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角噙了一點笑,“不必了。”
藺稷收回手,默了一會語帶惱怒,“你本事挺大,既能把他生下來,想來自個也能活下去!”
“你想我活下去?”隋棠笑意深些,彎下眉眼。
她雙目無光,眼神渙散,但是眼型很美,是標準的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