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她將將把畫收起,便聞天子報(bào)喪的使者到了府門前,要她跪聽圣意。
半點(diǎn)不類母,想來肖父。……
旨意再明確不過,
要她回洛陽為母奔喪。甚至里頭還有一句,攜夫帶子同歸。
丞相府中雖需要奉召接旨的只有隋棠一人,然內(nèi)侍監(jiān)唐玨話語落下,
闔府皆聞。
當(dāng)下在此上值的淳于詡便出面言語,“長公主身子多有不適,
小公子更是年幼,經(jīng)不住旅途奔波,
丞相則征戰(zhàn)在外,故而無法前往京畿奔喪。想來太后愛女,
在天之靈定能理解。”
他故意將藺稷南伐之事放在最后以作震懾,
隨他話落,府中侍衛(wèi)已經(jīng)進(jìn)入警戒狀態(tài),將傳旨的正殿圍攏。
再明顯不過的意思,內(nèi)侍監(jiān)此刻識相離開便罷,
否則便是再沒有離開的機(jī)會了。
“臣為君傳旨,子為母守喪,
皆為綱常倫理之事,天下人且都看著,難不成藺相之妻子之屬下,
皆是不臣不孝之人?亦或者是藺相行事如此?”
唐玨細(xì)長雙目中滿是恭敬狀態(tài),話語不卑不亢。
“既然中貴人論起倫理孝道,老奴亦有一言。”尚在府中修養(yǎng)的徐敏走出來,
與他平禮見過,
“老奴昨日奉太后之命,
來此傳懿旨,無需長公主回京奔喪,只需要奉香百日,
點(diǎn)燭千盞,以表孝心即可。”
說話間,已有侍者將懿旨捧至唐玨身前。
徐敏則上前扶起悲痛不知所措的公主,柔聲寬慰,“殿下不必左右為難,孝字當(dāng)頭,陛下亦是久侍太后,定不會忤她遺言。”
隋棠眉眼哀戚,聞她話語似得了一點(diǎn)主心骨倚靠,然抬眼那封圣旨,似還在意藺稷名聲,顫顫不敢起身。
唐玨閱那懿旨,又觀隋棠神色,只依舊順謹(jǐn)?shù)溃靶量嘈旃霉茫蟠刃模绱藧圩o(hù)體恤殿下。”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想來太后留旨給姑姑時,身子尚安,縱有疾病然神識還算清醒。便是能控制自己情感,不去相思,多為兒女想,唯自苦罷了。”唐玨說到此處,竟是帶了兩分哽咽,“只是奴婢聽得真真的,太后臨終前于臥榻畔聲聲喚著殿下閨名,手腕間上金玉鐲環(huán)退去,唯帶了一條五色繩舍不得摘下……”
一直垂首低眉的隋棠忽得就抬起了雙眸,長睫一掀,便是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止不住落下來,口中喃喃喚得“阿母”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