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正廳,江瀾清才在圈椅上坐下,就驀然摸著肚子蹙緊了眉頭,周氏見狀,登時緊張道:“怎的了,可是哪里不適?”
“無事母親,就是孩子踢我了。”
周氏哪里放心,畢竟江瀾清這可是頭胎,萬萬馬虎不得,當即讓貼身婢子去請了小邱大夫來。
四兒來得很快,替江瀾清診完脈,道夫人無礙,周氏這才放下心來。
裴蕓也有段日子不曾見過四兒了,便順勢問道:“昨日大軍凱旋,孫大夫當也已經回來了,你見過你師父了嗎?”
“回娘娘,見了。”四兒答,“師父他老人家很好,這會兒當是在仁濟堂問診呢,不過……他說再過陣子,可能又要去云游了。”
見四兒面露黯然,裴蕓接著問道:“若你師父走了,你想隨他一道去嗎?”
“草民舍不得師父。”四兒目露猶豫,但還是實話實話,“但……草民其實更想過安定的生活。”
裴蕓點點頭,心下有了數,怪不得孫大夫先頭求她,讓四兒能入太醫院,原是知曉四兒的心思。相比于四海漂泊,居無定所,四兒更想留在一處,成家立業,安穩度日。
此次鄔南與騁族一戰,孫大夫功不可沒,慶貞帝賞賜了他不少銀兩,他轉頭捐了一半給善堂,另一半,裴蕓猜想,很有可能是留給了四兒。
既得先頭她答應了孫大夫,那斷斷不能食言,回了東宮,她便去了趟太子的澄華殿。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李長曄而今將裴蕓摸得透透的,見得她來,不等她開口,就含笑直直看著她,直看得裴蕓心底發毛,本一肚子的小九九都使不出來了,只想起先頭是她自己說要好生做夫妻,竭力坦誠的話,干脆直截了當道:“臣妾有事拜托殿下。”
李長曄眉稍微挑,似對她這話很是滿意。
“愛妃請講。”他笑意溫和。
裴蕓想了想,問道:“殿下可還記得,給雍王殿下治腿的那位孫大夫。”
李長曄低低“嗯”了一聲,“記得。”
裴蕓接著道:“那孫大夫有個徒弟,名為邱四兒,而今在鎮國公府干活,為臣妾的母親和嫂嫂診脈,臣妾瞧著他很是不錯,不愿浪費了人才,想將他……引薦給太醫院。”
怕太子拒絕,她又加了一句,“那四兒與臣妾還頗有緣分呢。”
李長曄不但記得四兒,而且還對那干凈俊秀的少年郎印象深刻,畢竟就是這廝先頭直勾勾盯著他的妻子瞧,眼下在聽得裴蕓這句“頗有緣分”后,他劍眉蹙起,眸光霎時涼了三分。
裴蕓哪里察覺不到他的不虞,她反應也快,一下就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心下努力憋著笑,果聽男人冷聲問:“哦,什么緣分?”
裴蕓故意逗他,“倒也不是什么特別大的緣分,臣妾就覺那四兒特別合臣妾的眼緣。”
她看著太子身上愈發寒涼的氣息,卻是毫無畏懼地握住太子的手,用那雙若小鹿般瀲滟清澈的杏眸注視著他,嬌聲道:“殿下不會不肯吧?”
李長曄強扯出一絲笑。
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搖搖欲墜,他哪里敢不肯。
“小事罷了。”他吩咐常祿,“將鄭太醫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