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了手中的筆。
開始正視起這十幾日不愿去面對的問題。
他這些天一直很忙,可是百忙之中,有些回憶總是不可遏制地涌上腦海,睡夢中,總是會不可遏制的想起李挽朝,他想起她,痛苦又絕望地看向他,問他為什么要去騙她。
為什么呢?
為什么要騙她啊。
他這個人壞又壞得不徹底,唯一僅剩的良知還是當初在文華殿讀四書五經時候殘存下的一點美德。就因為還剩下那么一點稀薄的良知,所以他太知道他現在做的事情有多糟糕,所以他也挺怕被李挽朝知道真相。
燈火葳蕤搖曳,齊扶錦低垂的眼眸辨認不出情緒。
忠吉知這件事情不大好辦,也沒有開口催促。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都黑了透,齊扶錦終于開口了,他道:“隨便找個法子讓溫沉死了,不要露出能被人發現的馬腳。”
這是他很早,還在恩文府的時候就已經做出的決定。
如今,也仍舊是這個決定。
忠吉明白了齊扶錦的意思,他這是想“善始善終”,不拆破最后的謊言,給溫沉和李挽朝之間留下最后的體面,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是給齊扶錦一個人留下的體面。
忠吉心里面有了數之后,就要告退,可齊扶錦又叫住了他,“往后她的事情不用再和我提了,你全權處理。”
他不應該再去記起在恩文府的事情了。
只要忠吉不再提,只要這件事結束了,他就自然而然會忘記那些事情了。
等到了八月,李挽朝終于收到了京城的書信。
是溫沉寄來的。
上面的內容大致是說,他現在已經在京城之中安定了下來,待到中秋過后就是秋闈,他讓她不要擔心他。
李挽朝收到了溫沉寄來的信,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她相信溫沉的為人,也不覺得他會拿了錢就消失得杳無音訊,她是害怕上京途中多災多難,他出了什么意外,不過好在最后是沒什么事。
信箋上有地址,李挽朝趕忙提筆給溫沉回了一封信,囑咐他在京城好吃好喝,千萬不要虧待了自己,現如今天大地大,考試最大。
她和他太久沒有聯系,實在是有說不完的話想要去說。
她說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他,只怕他在上京途中遇了什么害,說他往后不能這樣了,要是碰到了個驛站就該給家里頭回一封信。
她還說讓他也不用掛念自己,家里頭一切都很好。李弘遠因為上回在壽辰上鬧出來的事情,直到現在都還在被罰禁閉,陳氏和老夫人最近都在頭疼那個有了身孕的青樓女子的事情,沒功夫來折騰她。
她又怕自己說太多,耽擱了溫沉看書溫習的功夫,話至此,也沒再說下去了,最后信箋末尾只留下一句,“盼君尺素至”,便匆匆結束了那些說不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