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昀弘的眉頭微微蹙起。
他不覺得好笑,但也不覺得寧非的反應過分。他只覺得寧非看似在笑,實際上應該很不開心,極度不開心。段昀弘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讓寧非稍微爽快一些,或許在這個世界,什么東西都沒法讓寧非放松下來。
最后,段昀弘選擇順著寧非,回道:“他剛才已經(jīng)要說出名字了——如果你不敲窗的話。”
“果然,你沒有禍水東引的目標,來這里干什么。”寧非扭頭注視彌亞爾,輕笑一聲,“我沒有伯爵大人那么多耐心。現(xiàn)在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你覺得我應該殺了誰?”
他邊說,邊用指尖點了一下彌亞爾的肩膀。明明只是輕輕一下,彌亞爾卻嚇得幾乎整個人都要彈起來了。
明明是稱得上溫柔的語氣,聽在這位準圣子耳中,卻不啻于一把尖刀已經(jīng)頂住了他的咽喉。這一刻,彌亞爾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如果自己不說出一個名字,那這次的七天、今晚,死的就會是自己。
“……德卡,是德卡!”
彌亞爾眼睛一閉,終于說出了一個名字。一旦說了
——降臨我家吧
彌亞爾恍恍惚惚地下了段昀弘的馬車,朝著自己的馬車去了。
“真是自尋死路。”寧非望著那個消失的背影,重新戴起斗篷的大帽子,抓住了車門的把手,“那么,你也不用再幫助他完成愿望了,就繼續(xù)自由地當你的‘觀察員’吧。我就先走一步……”
段昀弘抓住他的手腕。
“你現(xiàn)在住哪?”男人道,“東西沒帶夠的話,到我那去?”
寧非聞言一怔:“……你應該被我的光明魔法加強了認知,對我言聽計從才對。”說著話,他反而主動松開了門把手,“怎么回事,你有抵抗光明魔法的竅門?”
“沒有。其實我現(xiàn)在也是巴不得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段昀弘依舊牢牢地鉗著他的手腕,盯著他,“但我吸取了教訓。上次被你這么洗禮了一次,我?guī)缀鯚o法客觀思考,滿腦子都是想要按照你的吩咐,達成那個目標。而且我明明沒忘記實際上對你的想法,情感上卻無法跟上,那種冷卻的扭曲感實在太煩人了。
“所以這次,我已經(jīng)在之前魔法減弱的時候,理性考慮過我要是遇到你,一定要說什么、做什么。即便我心里的趨向不是這樣,我也要這么做。只要按照我之前既定的計劃來行動,就算你再用光明魔法對我‘洗腦’,我也不會輕易違背我的本意。”
“……嘖,居然用這種招數(shù)對抗光明魔法的絕對洗腦,倒是又給我學到了一招。”寧非嗤笑,“把我藏在你家里,你確定?你不怕我天天給你‘洗禮’一下,把你徹底搞得心理不ju了?還有,要是伯爵府上有人通風報信說我藏在那里,我逃跑的時候,可別指望我會拉你一把。”
“我知道,大不了就把我殺了,當做你那一周的sharen指標。”段昀弘頓了一下,又冒出一句古怪的話,“其實我想到了一句玩笑話,但你這個魔法,讓我現(xiàn)在很難將它說出口。”
“什么?”寧非來了點興致,“我準許你說,你就當是懺悔的詞,說吧。”
“……”段昀弘面無表情地說道,“就是你剛才說會把我搞得徹底心理上的不ju,我想說我要是不ju,你估計也得干耗完這個世界。畢竟那些人都臟死了,你不可能去碰。”
“噗……!”寧非這回真的憋不住笑了,“天,你沒什么感情地說這話,太詭異了,像是演技很拙劣的演員!”
“你知道原因,是你一手造成這種扭曲的。”段昀弘也煩得很,他能清晰感應到自己對寧非現(xiàn)在的認知是“神圣不可侵犯”,可這是嚴重違背他本意的,使得他的情緒根本無法穩(wěn)定。
“是啊,我知道。不過你也別說得這么理直氣壯,這個世界的人臟,你就干凈嗎?你不過是借著‘外來者’的身份,得了一副物理意義上的干凈皮囊罷了。”寧非笑完了,徐徐道,“你不干凈,我也不干凈。而且事實上,你在心里想那些人是什么樣的,我就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