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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上春漪 第46節(jié)（第1頁）

蘇妙漪一愣，又轉(zhuǎn)眼對上容玠，不可置信地，“……容玠，你不會真把自己當(dāng)成我的兄長了吧？我為什么要給你帶東西？你去了哪兒，受了什么苦，我難道會關(guān)心么？”

容玠看了她片刻，才涼薄地扯扯準(zhǔn)唇角，“也對。”

他轉(zhuǎn)身，回到案幾邊坐下。

就在蘇妙漪以為他會打發(fā)自己離開時(shí)，他卻又開口了，“你不關(guān)心我，我卻關(guān)心你。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從回臨安那一日起，一項(xiàng)一項(xiàng)，事無巨細(xì)地說來聽聽。”

蘇妙漪微微睜大了眼，“你有病吧？我為何要向你匯報(bào)這些？！”

容玠眼眸微垂，并不看她，“蘇妙漪，若有一個(gè)人知曉了你最重要的秘密，你會如何做？我以為，若此人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掌控之中，那尚可留有余地。反之，便連一線生機(jī)都不可留。”

恰好天邊最后一絲霞光消失，容玠那雙凌厲的眉眼遽然暗下。

下一刻，蘇妙漪踢開了他對面的凳子，木然坐下。

左右她沒做什么虧心事、沒說什么不該說的話。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此刻要做的不就是嘮家常么？

容玠要聽，她說便是。

蘇妙漪一邊安慰自己，一邊開口，以不帶絲毫感情、平鋪直敘的冰冷口吻。

“回臨安城第一日，我向我爹打聽了當(dāng)年的矯詔案，但我什么都沒告訴他。第二日，我開始試用那些從婁縣帶回來的桂花墨，最初只印了一張紙，江淼聞了打噴嚏，蘇安安覺得不如換成紅燒肉的味道……”

蘇妙漪的聲音雖冰冷，可說的一字一句組合在一起，竟還是那樣生動而鮮活。

容玠眸光微動，側(cè)身將手肘搭在扶欄上，屈指抵著自己的額角，緩緩閉上了眼。

有那么一瞬，他竟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婁縣，回到了那段失去記憶、沒有背負(fù)的日子。那時(shí)他的世界里，永遠(yuǎn)有一個(gè)圍著他打轉(zhuǎn)、在他身邊絮絮碎語的蘇妙漪，而他唯一的喜怒哀樂，也只有蘇妙漪……

遮云抱著包裹和食盒，就在小榭外的臺階上坐下，也剛剛好能聽見蘇妙漪的碎碎念。

公子說要事無巨細(xì)，這位蘇娘子還真就不厭其詳?shù)卣f了一堆瑣事：從她如何嘔心瀝血地設(shè)計(jì)新書版面，到她怎么親自動手裝幀，給工人們做示范，再到她是如何對付綢緞莊那個(gè)狡詐的白掌柜，如何賺臨安城各大商鋪的宣傳費(fèi)……

遮云聽著聽著，耳朵都豎了起來，竟覺得這比在茶肆酒樓聽說書還帶勁。

蘇妙漪說得口干舌燥，終于停下來，想要給自己倒杯茶喝，可一轉(zhuǎn)眼，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容玠身上。

容玠仍是最初那個(gè)姿勢，撐著額，閉著眼，可眉宇間的陰晦之氣卻消散了些許，反而是疲乏里透著一絲平和。

蘇妙漪一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見他呼吸清淺、無動于衷，她這才意外地得出一個(gè)結(jié)論——容玠睡著了。

這人要她匯報(bào)行蹤，自己卻聽睡著了？！她蘇妙漪的家長里短，在他眼里就這么索然無味？

蘇妙漪暗自咬牙，生出一種將茶水潑到容玠臉上的沖動，可手指剛一捏住茶盅，她又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若將容玠潑醒，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蘇妙漪驀地松開手，提著裙擺站起身，躡手躡腳地往小榭外走去。

遮云回頭，詫異地，“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