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蘭將問卷遞出去,面前那人卻沒有接,她詫異地抬頭,就見一個抱著個孩子的年輕婦人局促地站在柜臺前,看樣子也是長途跋涉的外鄉(xiāng)人。
“娘子,我不是來填什么問卷的,我是想來見個人……”
穆蘭頓了頓,耐心地解釋道,“夫人,你也看到了,今日這么多人都想見蘇老板,她今日怕是沒什么空閑見你。你找她是為了什么事?”
那婦人愣了愣,搖頭道,“我要找的不是蘇老板。”
“那你要找的……”
“是位姓穆的娘子。”
穆蘭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復(fù)了一遍,“姓,姓什么?”
“姓穆!”
那婦人補充了一句,“就是前段時間上公堂狀告自己夫婿的那位穆娘子!”
“……”
穆蘭還愣在原地回不過神,蘇積玉就立刻走了過來,警惕地把穆蘭護在了自己身后,望向那婦人。
“你找穆娘子,所為何事?”
那婦人一臉疲倦,長嘆了口氣,“我是從扶風(fēng)縣過來,特意來尋穆娘子的。我家官人幾年前就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牽扯進了一樁官司,如今要同人對簿公堂……可我從來沒上過公堂,不懂其中門道……”
言下之意,竟是來找穆蘭幫忙打官司的。
蘇積玉眉眼舒展,笑著從穆蘭身前退開,讓她自己處理這一局面。
穆蘭仍覺得有些不真實,忍不住追問道,“你為何不在當(dāng)?shù)卣覀€訟師,偏偏要來臨安找穆娘子?她也不過只上了一次公堂罷了。”
“我們縣上只有些敗壞德行的訟棍,寫個狀書都要幾百文,我實在是承受不起……好在前不久聽說了穆娘子的事跡,便想來找她幫忙。她雖只上過一次公堂,可我聽說,她不僅熟讀構(gòu)訟之書,還能將我朝刑律倒背如流,一手狀書也寫得極好……”
那婦人說著說著,眼眶便紅了,輕聲道,“而且同為女子,她想必更能對我的處境感同身受……”
一時間,穆蘭心中百感交集。這樣被弱小之人求助的情景,她從前只在蘇妙漪身上見過,萬萬沒想到有一日,自己竟也會成為旁人的浮木……
穆蘭下意識看向蘇積玉,蘇積玉與她對視一眼,鼓勵地朝她點點頭。
穆蘭眼神微動,終于朝那年輕婦人走了過去,“夫人,你叫我穆蘭就好。”
那年輕婦人瞬間面露驚喜,“你就是穆娘子!你愿意幫我?”
“你先隨我來,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說一遍。我雖不能離開臨安替你上公堂,但幫你寫個狀書,教你一些公堂上的規(guī)矩還是可以的……”
穆蘭領(lǐng)著她們母子二人朝后頭走去。
二樓,凌長風(fēng)從刻印間一出來,恰好瞧見了這一幕,新奇地噫了一聲,“這才過了多久,穆蘭的事跡都傳那么遠(yuǎn)了?連外地都有人來找她幫忙寫狀書打官司……”
祝襄從凌長風(fēng)身后走上來,撫著胡須笑道,“穆娘子狀告親夫的事跡,是同知微堂要開分店的消息,一起傳出去的。”
凌長風(fēng)愣了愣,轉(zhuǎn)頭看向祝襄,恍然大悟,“是蘇妙漪干的?!”
祝襄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蘇老板不想讓穆娘子知道,少爺你可千萬別說漏了。”
凌長風(fēng)挑挑眉,閉上了嘴,又轉(zhuǎn)頭看向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