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前些日子閩南的窯廠送貨過來,順帶送了姚月娥幾罐今秋新做的蜜漬荔枝。
姚月娥嫌直接煮水做香飲子會太膩,于是加了點清新回甘的龍鳳團,味道剛好。
茶水咕嘟嘟地開了,冒出蒸騰的熱氣,荔枝和青茶的味道一起,房間里霎時便多了種江南煙雨的氣息。
也是這時,封令鐸披著件月白的袍子從圍屏后行了出來。
姚月娥心跳一滯,手中用于錘搗的木杵碰到茶盞,發出一聲脆響。
封令鐸垂眸幽幽地看了過來。
“咳咳……”姚月娥清清嗓,將案上茶盞推過去,“沐浴久了會口渴,你喝茶么?”
她說得云淡風輕,完全不提荔枝溫補的事,封令鐸“嗯”了一聲,卻繞過茶案徑直坐到了她的身側。
姚月娥被他這突然的接近弄得有些耳熱,遞給他茶盞的時候撇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微涼的指尖觸上來,輕撫過姚月娥的手指,留著shi漉漉的藥氣,像小蟲子沿著手臂爬進耳朵,連背脊都起了顫栗。
姚月娥登時就從蒲團上竄了起來。
“我……出去看看,你有事叫我。”
亂七八糟的理由,她連謊話都不會編,然而轉身的時候,卻聽身后那個清冷的聲音。
“謠言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姚月娥怔忡地轉過來,似乎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事,登時又釋然地笑了。
“你說的是有人造謠,我是靠著和你關系才拿到海貿訂單那件事么?”
姚月娥搖搖頭,笑到,“這種無聊的東西誰會真的上心啊?我知道我的盞是怎么來的,我問心無愧,再說了,我的東西也不賣給他們,看得起看不起又有什么關系?”
見封令鐸似是不解,姚月娥又寬慰他到,“所有的傷害之中,語言是最無力的,只要你不給對方機會,他們就永遠沒有可乘之機。再說了,有些偏見是根深蒂固的,要打破沒有那么容易,我做好了準備慢慢來。”
一席話反倒說得封令鐸不知怎么開口了。
方才開口提起,他本是想著安慰姚月娥幾句,可沒曾想她竟比他通透。
可她不往心里去是一回事,關心則亂,封令鐸就是見不得她受委屈。
許是對話讓兩人破了冰,方才的尷尬下去,姚月娥干脆也問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聽說市易務的事,你自請了停俸三年?”
乍聽她這么問,封令鐸起初還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反應過來,哂到,“葉德修告訴你的?”
封令鐸反應之快,讓姚月娥不由得怔了一怔,但回頭想想,她今日能尋去同康醫館找他,全上京除了葉德修會這么多管閑事之外,還會有誰?
封令鐸不置可否,只捧著茶盞道:“市易務的事,你不必覺得愧疚。朝廷新政出了問題,撥亂反正本就是我分內之責。”
“哦……”姚月娥隨口應了,可心里卻沒來由地覺出點失落。
她突然不想在封令鐸面前杵著,隨意叮囑兩句,轉身就要出去,身后的人卻在這時低低地嘶了一聲。
只見他伸手往一旁的矮柜,似是想取什么東西,然而身上不便,許是拉扯到了傷處。
姚月娥走過去幫他將東西取來,發現是離開醫館時,醫生囑咐要在熱敷之后用的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