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姚月娥沒有搭理嚴含章,而是徑直朝永豐帝拜到,“民女從葉少卿處得知,迄今為止,閩南路貪墨一案的證據都是來自閩南路的官員,也就是主犯。可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在場的各位大人們,何不見見真正的苦主,聽聽他們的聲音呢?”
一席話像冷水進了滾油,原本寂靜的公堂霎時躁動起來。
嚴含章面如死灰,難以置信地問姚月娥到,“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姚月娥從袖中摸出一卷厚厚麻紙,擲地有聲地道:“閩南路六州四十七縣,受害百姓數以萬計,民女手上是他們每一人的畫押陳情,請皇上過目。”
“姚月娥!”嚴含章冷笑開口,“你不會以為隨便弄來這么個冒名頂替的萬人陳情書,就能迷惑眾人,混淆視聽了吧?”
“哦?”姚月娥轉身,平靜地望他,“既如此,那嚴大人不如親自聽聽他們到底怎么說。”
嚴含章心頭一沉,只見姚月娥凜然叩首道:“閩南路四十七縣,共有上京人數一百三十四名,他們如今都在門外候著,請皇上為他們作主!”
“請皇上為草民作主!”
請愿之聲撼天動地。
儀門洞開,燈燭大照,罡風席卷著紛揚的飛雪從外面灌進來,天地肅靜而蒼茫。
朱漆的廣門外,黑壓壓的人群聞聲而跪,從御座上看去,一眼望不到盡頭。
嚴含章冷笑,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實在漂亮。
倘若葉夷簡糾結的是朝中官員勸諫,他還能給按上個結黨營私、犯上逼宮的罪名,可偏偏是百姓上書陳情……
新政和北伐如今還需要民意的支持,永豐帝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跟民意對著來。
雪無聲地下著,堂內堂外皆是一片肅殺。
微涼的手掌在廣袖下緊握,既然永豐帝不殺封令鐸,那這件事,只能他自己來做了。
上京的這場雪,從大寒一直下到了除夕。
三司會審上演的那場萬民請命,讓永豐帝答應徹查此案,也等同于答應了無限期延后審理,嚴含章一派很難再拿此做什么文章。
大雪封山的凜冬,姚月娥和葉夷簡驅車百里回了閩南,其中伸出援手的不僅有上京受益于市易法取消的商戶、受姚月娥提攜的匠人、還有在淺渚埠與她分別的薛清。
一直等到京城里封令鐸的案子平息,閩南路的鄉親被安排平安返鄉,薛家才收到了薛清于桐柏山失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