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忠哭聲頓止,紅透的雙眼不解地盯著韓紀。
韓紀俯視著他,企圖在他的面上看見幾分不寧的心緒,可落在她眼中的始終都只是一個深愛妻子的可憐男人的影子。
她微蹙著眉,不解地問:“你未曾收到過她的信件,怎么見到一片海棠樹葉便知她用指甲在樹葉上掐字給你報信呢?”楊文忠那張沉痛的臉上這才顯出些許驚慌的神色,他翻過樹葉一看居然一字也無,張嘴欲辯,眼前的女子卻轉身離去了。
他不知怎么,心中忽然害怕起來,雙手也竟然真的顫抖起來,他胡亂伸手想抓住女子離去時隨著步伐而聚散的衣擺,卻只是撲了空,狼狽地再跌一跤。
待到再抬頭,屋門已閉,他奔至門前,見那女子還站在廊下,便想與她解釋清楚。
不管是什么,都要解釋清楚。
“我……”開口的瞬間,那女子的身影卻朝他走來。
透過破敗的門扇,如同水邊搖擺的蘆葦一般輕柔的歌聲傳進他的耳朵,他睜大了眼睛,喃喃道:“秀娘……”韓紀立在茅屋前,望見空中黑云壓頂,無法遏制地長嘆了一聲。
幾近傾頹的土墻上,一支海棠探出頭來。
身后的堂屋之中傳來幾聲悶響,男子的哭嚎聲凄厲非常。
待到聲音停歇,韓紀回身看去,微掩著的木門后,男子歪斜倒地,撞翻了燒紙的火盆;火星濺出,燃著了拖地的靈幡。
黑煙慢慢升騰起來,眨眼間便吞噬了大半個茅屋。
飛騰的火灰中點點發著光的妖氣逸散,匯聚成一根藤蔓飛速往屋后逃去。
救火的人提著水桶趕來之際,韓紀已躍上矮墻,身影消失在黑煙之中。
青木杖飛旋而出,攔住藤蔓去處。
藤蔓回縮之際,韓紀拽住了它的尾巴,將它高高舉起,重重砸下。
一道青光閃過,樹妖顯出原形。
沒了怨毒之力,他虛弱了許多,頭上的海棠花枝凋零,雙腳已成樹根之狀。
韓紀拔出chajin地里的青木杖,走到樹妖面前,問:“神木簡呢?”樹妖害怕極了,顫顫巍巍地答道:“神木簡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一直以來,我一直被怨毒之力操控,怨毒完全消散之時,神木簡便隨著怨毒之力一起走了,現下不在我這里。
”韓紀確實沒在他身上感受到神木簡的力量,她單手捻訣,手中青木杖高舉便要朝樹妖頭頂落下。
樹妖眼見逃脫無望,撲倒在韓紀腳邊,扯著她的衣裙下擺,不住哀嚎:“仙長你放過我吧!”“仙長,求求你了!饒我一命,我往后必定一心向善,不會害人的。
”樹妖的淚水從樹皮一般的臉上滑落,一點點綠芽從他的臉上長出來。
韓紀冷冷道:“你殺了那么多人,我放不得你。
”樹妖哭喊道:“仙長饒命!我本來只是一棵普通的海棠樹,長在錦繡閣中日日聽那女人哭泣,后來那女人死在我身下,鮮血流入我體內,她的怨念也糾纏著我,讓我為她報仇……仙長,這一切都不是我本意!還求仙長看在我被怨毒侵蝕的份上,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我給您磕頭了!放過我吧,仙長!”“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您放我一馬吧!”韓紀并不理會他的哭嚎,冷眼看著他,淡淡問:“林同秀一心報仇,她的怨念只會殺害她之人,而你今日被怨毒侵蝕,可殺三十余人;明日若被邪魔侵蝕,可殺多少人呢?”樹妖的瞳孔震顫著,一滴眼淚掛在眼中,心知今日必死無疑,再顧不得疼痛轉身朝陣外撲去說罷。
韓紀捻訣施法,除妖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