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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第1頁）

“可惜了。

”竇夫人瞇起眼睛，“他在我動手之前死了，據(jù)說死于兒子的謀殺。

唉，我本想如游俠般擊殺重重侍衛(wèi)，沖到那仇家之前，歷數(shù)他的罪狀，將他一刀致命。

之后全身而退，毀容，zisha，名垂青史……”長孫青璟贊許地“哇”了一聲，揣測著怎樣的知己與厚愛能令這位剛烈的夫人愿意以國士報之。

“很可惜，不再有手刃仇人的機(jī)會了。

”竇夫人自嘲道，“這可不是一個快意恩仇的故事。

在你們這些年輕人聽來，多少有些掃興。

”長孫青璟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籌謀半生，卻令仇人被兒子中道謀殺的故事有種荒謬，滑稽又遺憾的挫敗感，比起右驍衛(wèi)將軍當(dāng)年縱橫草原，一箭雙雕，將大小可汗玩弄于股掌之間孔武瀟灑經(jīng)歷，這個故事隱忍過甚又跌宕不足，著實令人扼腕。

可是，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令唐國夫人痛恨到恨不能寢其皮，啖其肉的程度，而且持續(xù)不斷地被痛恨了三十多年呢。

長孫青璟的腦子一時走進(jìn)了死路。

而李世民在眺望遠(yuǎn)方時，眼睛似乎被一簇火苗點亮了。

“阿耶，是阿耶！”他指著遠(yuǎn)處高叫起來。

少年確實真誠地認(rèn)為母親與自己依舊得到父親全身心的愛。

父親只是一時糊涂被侍妾的眼淚和蠱毒蒙蔽了雙眼，竟然想給予萬氏姊弟逾矩的厚遇。

但是對母親的愛重仍然使他毫不猶豫地選擇母親。

李世民并不掩飾見到父親的欣喜，眼下的父親與過去是沒有分毫區(qū)別的。

遠(yuǎn)處并轡而來的兩人中，著紫色缺骻常服年長者的正是李淵。

而與他同行的皂衣年輕人便是屬于長孫青璟的驚喜了。

“兄長——”她借來婢女的帔帛在空中招搖著，蹦跳著，恍若隔世。

竇夫人在腰輿上略略欠身，對于丈夫的到來并沒有太多驚喜。

那些靈動的，青春的，離經(jīng)叛道的光在她的眼中維持了一小段時間，然后泯滅在一陣突如其來的寒風(fēng)中，取而代之的是刻板的，老成的，循規(guī)蹈矩的灰。

竇夫人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渾脫帽檐下落了寸許。

長孫青璟突然回想起來，自從離開國公府，竇夫人跟她提起少女時代，提起父母，提起閨中好友，提起荒唐喜好，提起子女，甚至提起仇人。

而這些或者無憂無慮、或者滿懷怨毒，或者躊躇滿志，或者低調(diào)抑郁的時光里唯獨沒有丈夫的位置。

這難免有些尷尬。

長孫青璟隨李世民拜見過父親，便恢復(fù)了出嫁前的常態(tài)，像遇到故交的猞猁，頑皮地跑向——也許是撞向長孫無忌。

李淵夫婦寬容地笑著，這是近來他們難得的共識——新婦是一塊有趣的璞玉，猙獰的頑石里藏著溫潤剔透的美玉，美玉中間生長著玫瑰火齊，總是令人難以指摘。

“兄長抱不動你了，你這頭頑劣的猞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