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接到圣旨,陛下命他六月廿三帶兵前往安西都護府支援。
軍營沙盤前的燈火徹夜不滅,他比先前更忙了,吃住皆在大營,連王府也無暇顧及,遑論去找……那個讓他輾轉難眠的姑娘。
這日,晨光透過窗戶灑在沙盤上,出發(fā)的日子到了。
蕭遠心里還記掛著上回那件事。
孟薇是心思單純的姑娘,那日她的驚慌,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這一走,只怕要到來年才能回京。
叫那樣柔軟的小姑娘因為他的冒失,擔驚受怕到來年,蕭遠舍不得。
他沉沉看一眼門外,陳牧詢問他是不是要喊誰進來。
校練場上的兵師都已就緒,距離出發(fā)只剩半個時辰,蕭遠默了默,道:“你跑一趟,去把岳良棟找來。
”陳牧回稟:“殿下今日出征,岳公公早就趕來為殿下送行了,這會正在營房外等著。
”蕭遠:“甚好,讓他進來。
”蕭遠執(zhí)筆寫了封書信,停筆看了又看,確認再也沒有可能叫她驚惶的話,才用信封小心裝好。
他把信交給候在一旁的岳公公,囑咐:“妥帖收好,務必親手送至孟薇手里。
”岳公公雙手接過信封,小心翼翼收進袖囊:“殿下放心,老奴一定把事情辦妥。
”蕭遠想,如此,孟薇應當能安下心來,若她還是氣惱,便只能等他回來再賠罪了。
蕭遠披上甲胄,領兵出營。
長龍一樣的隊伍緩緩行至朱雀大街,蕭遠身騎白馬走在最前方,他一臉肅殺,身后無數(shù)旌旗遮天蔽日,數(shù)萬兵師浩浩蕩蕩穿過京城,隊伍綿延幾十里。
這條路,蕭遠走過無數(shù)次,只有兩次印象極其深刻。
一次抱著阿娘的牌位,送她的棺槨回外祖父家,聽宮人議論“難怪陛下不許她葬入皇陵”。
那時他不明白,陛下為什么這樣做。
另一次便是去歲初雪,他得罪太子被貶離京,身后只有盼他身死邊關的父兄。
而今數(shù)萬大軍沉默跟隨,他的生死,終于在陛下手里有了松動的跡象。
許多百姓來為軍隊送行,人們仰頭望著馬背上蕭遠那張年輕冷峻的臉,有人好奇,有人高興,唯獨沒有一個人擔心。
或許因為蕭遠長大了,強壯了,也或許是上回有關他的捷報頻頻從安西傳回京城。
從前那個沒了母親的廢太子,如今在人們心中已經(jīng)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將領。
百姓們篤定,這位三皇子一定會凱旋歸來。
許多孩童好奇地追著軍隊跑,眼里滿是崇敬。
有個四五的小女娃也要追過去,她阿娘伸手把她抱回懷里:“傻妮,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