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芹對這些始終冷眼旁觀,出了這些事后也不覺得秦澈勾引自己兒子了,只希望他們能安安穩穩把日子過下去。畢竟兩個人幾乎隔了一輩,等秦靖川老了的那天,還得指望秦澈念個舊情照顧他。
王芹壓下心里的不安,盡量平和地跟秦澈交流:“你知道靖川去哪兒了嗎?”
秦澈搖頭,眼睛里的茫然不像作假。自打他從夢魘中清醒過來,秦靖川就像是從他的生命中的消失了,這個曾帶給他極致愉悅和痛苦的男人走得干干凈凈。
但他比王芹平和許多,甚至沒問過秦靖川去了哪里。秦靖川的離開像是讓他突然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成年人,積極配合治療,照顧孩子,同時處理那個男人留下來的一大堆問題。
剖腹產的傷口需要靜養,一周后秦澈能下地走動了,慢慢拄著拐杖也能自己走去育兒室看看小沐華。
秦家小公主自己霸占了一整套房間,正躺在搖籃里咬著指頭安睡。像是察覺到了秦澈的靠近,她眼皮輕顫,哼哼唧唧地要醒過來。
保姆吃午飯去了,秦澈趕緊把她抱起來拍拍,他沒照顧過孩子,憑著感覺哼出了一些柔和的曲調。小沐華在安撫聲里再次熟睡過去,手指捏著秦澈的前襟,不讓人走似的。
杰西卡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秦澈的頭發已經留過了肩膀,隨意用發帶綁了垂在頰邊,低頭哄慰嬰兒時頸側顯出好看的弧度,帶著母親才會有的溫柔韻味。
這個從前在總裁辦公室里隨意任性,磨得秦靖川都無可奈何的小家伙真的長大了。
杰西卡把遺囑的正本交給了秦澈。
公正儀式雖然沒能進行下去,秦靖川卻把文件都簽好了。五十多頁明細將近二十個簽名,一筆一劃端正有力,經得住任何形式的筆跡鑒定,那是秦靖川為他謀劃的未來。
秦靖川把部分不動產留給了秦家,將持有的全部股份都留給了秦澈和孩子。
秦澈整個交接過程都很平靜,他拒絕了簽字,而是認真又緩慢地讀完了整份遺囑,直到翻開最后一頁,看到了一個雪白的信封。
秦澈盯著那封信,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伸出去的指尖都有些發抖,把信封碰到了地上。
杰西卡把信封拾起來還給他:“這是董事長離開之前寫好的,他在別墅書房的保險柜里給您留了一些東西,密碼也留在信里了。”
秦澈卻像沒聽見似的,倒退幾步坐到病床上,目光空洞發直。他太瘦了,特別是生完孩子之后,整個人仿佛只剩一把骨架,支撐著愈發憔悴的身體。
杰西卡不忍再看,安靜退出房間,帶上了門。
病房里靜悄悄的,只有儀器的滴答聲。空氣中都是秦澈不喜歡的消毒水的味道,吸入肺腑,仿佛整個人都變得蒼白。
他抖著指尖展開了信紙,出乎意料的是字跡有些歪扭,甚至有的整排字傾斜去了下一行,和之前簽字的筆跡判若兩人。秦澈心中騰升起不太好的預感,強逼著自己往下看。
“澈澈,見信好。
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我還剩百分之三十的視力,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請你見諒。
我離開的那天,你還在昏睡。icu病房不能探視,我只能隔著玻璃看你。
醫生說你已經度過了危險階段,但是潛意識里求生意志薄弱,始終不肯醒來。我想,是因為我的原因。
在二十幾歲的時候,我曾經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東西能攔住我。接管弘泰后這個想法愈發膨脹,我想讓秦家人都知道,誰才能真正穩住這百年基業。
跟你在一起后,我依舊執拗,一意孤行為你規劃好了未來,卻沒問過你想不想要。
關于你身體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之所以瞞著不說,是因為多出來的那套器官對你的身體并沒有影響,我不想你覺得自己異于常人。
你父母當年的案子也已經重啟,魏鳴會告訴你秦正業的下落,要怎么處理他,全憑你的意思。
澈澈,在秦家的這些年,你該是活得很辛苦,所以才總想著要跑。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是我把你領到了這條路上,又要先撒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