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灼華想過好幾種的被許積信拒絕的理由。
可能是嫌棄她沒什么經驗,不知道怎么服眾,不懂軍火運輸的路線……
這些她都一一做了功課,想好了說服許積信的話術。
但是許積信一張嘴就是擔心她的安全,屬實是讓許灼華沒有想到。
許灼華攥著翡翠袖口的手指驟然收緊,她的瞳孔微微震顫,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輕顫。
過了好半晌才緩緩抬起頭,目光里蒙著層散不開的霧氣:“啊?什么意思?”
許積信灰白的眉峰擰成個死結,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刃,“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聲音裹著怒意,“軍火啊!那是能吞掉整個家族的血盆大口!人人見了都要繞道走的東西!你以為許家愿意讓東行南線沾染上這種刀口舔血的買賣?”
東行南線掌握著附近居民的命脈,很多的人都是靠著東行南線生活,現在東州又有德國人,又有東瀛人,中|國人已經沒有活路了。
東行南線要是再沒了,會有很多人失去生計。
如果不是因為許家的仁義,東行南線沒了就沒了,現在的情況是許家的人一致商議出的結果。
就算沾上軍火,被卷進紛爭里,也要保住當年無條件投靠許家的人。
許積信倚在雕花紅木椅上,昏暗的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許家人坐在一起商議東行南線去留的場景,此刻又在眼前浮現。
那些沾著硝煙的軍火運輸清單,那些需要連夜打點的海關文書,樁樁件件像沉重的枷鎖,將許家牢牢困在這漩渦之中。
但這似乎是保住東行南線的唯一方式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許灼華垂落的發絲遮住了她蒼白的臉色,卻遮不住眼底倔強的光。
“我們都是平頭老百姓,”許積信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沙啞而沉重,“要想在這亂世里活下去,就得看那些手握槍桿子的大人氣順不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碰軍火是迫不得已,這是用許家幾代人的命在刀尖上跳舞。”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許灼華:“但誰都可以碰,你不行!”
許灼華不理解,“為什么我不行?我是程牧昀的妻子,他出了事情,我根本就逃不了干系,而且東行南線在我的名下,如果真的有人要調查,我仍舊是第一個被祭天的人。”
腰間那枚羊脂玉佩與梨木桌面相撞,清越的聲響刺破凝滯的空氣,像一柄利刃斬斷了兄妹間最后的克制。
她蒼白的面容上卻燃燒著倔強的火焰。
許積信扶著雕花椅背的指節驟然泛白,瞳孔劇烈收縮。
“你要用當家的玉佩來壓我嗎?”他的聲音像是從喉間擠出的碎冰。
許灼華指尖深深掐進織錦裙角,布料在掌心揉出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