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茉莉帶著一件漂亮披肩,來到程公館拜訪。
被傭人領(lǐng)著到后院里的時候,胡茉莉打探到,程公館里除了許灼華沒有別人,程夫人出門了,黎奇瑞自然跟在程夫人左右。
許灼華在程公館的后院靠著躺椅,大片藤蘿爬滿了頭頂?shù)募茏樱瑵饩G的葉子層層疊疊,將毒辣的日頭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她微微閉著眼,眼皮卻總在輕輕顫動,腦子里亂糟糟的,半點睡意也無,只覺得那藤蘿投下的陰影都帶著幾分滯悶。
直到一雙腳停在視線里,許灼華才慢悠悠睜開眼,看清來人時,眉峰微蹙:“胡小姐?”
胡茉莉笑著撩起旗袍裙擺,在對面的竹椅上坐下,竹片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她仰頭望著頭頂?shù)奶偬},葉片上還沾著清晨的水汽,被風(fēng)一吹輕輕搖晃,碎光透過葉隙灑下來,倒真帶來幾分難得的清涼。
“這里環(huán)境真好,”她輕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竹椅的紋路,“綠得滿眼都是,又涼快,怪不得許小姐總愛待在程公館,連門都懶得出。”
許灼華盯著胡茉莉的眼睛,她面上帶著幾分調(diào)侃,全然不是羨慕。
許灼華唇邊漾開一抹淺淡的笑,抬手示意旁邊侍立的傭人再添一碗茶。
“天氣熱,實在懶得動,出門一趟像被蒸過似的。”
胡茉莉也跟著笑了笑,端起面前剛滿上的茶,輕輕啜了一口。
誰知那苦味瞬間炸開,像吞了口黃連,刺得她差點當(dāng)場吐出來,駭人的苦澀牢牢黏在舌頭上,連帶著胃里都泛起一陣惡心。
“你這茶,”胡茉莉慌忙把茶碗重重擱在桌上,眉頭擰成一團,“也太苦了吧!這樣的味道,你是怎么咽下去的?”
許灼華眨了眨眼睛,神情坦然地端起自己的茶碗,淺淺嘗了一口,隨即放下,語氣平淡:“不苦啊,我倒覺得正好。”
胡茉莉沒再說話,徑自倒了杯清水,仰頭咕嚕嚕漱了好幾口,才勉強把那股子駭人的苦澀壓下去。
她看著許灼華平靜的側(cè)臉,輕輕搖了搖頭。
哪里是不苦?分明是心里裝了太多事,早就麻木了滋味。
尤其是這種苦澀,像融進(jìn)了骨血里,嘗得多了,自然也就覺不出苦了。
胡茉莉開門見山地說道:“爺說你心情不好,我來看看,還真是,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許灼華嘆了一口氣,看向郁郁蔥蔥的花,程夫人認(rèn)真侍弄,這些話也很給力,開得陽光燦爛。
想起程夫人,她心里就泛起一絲苦澀。
苦笑著說道:“沒什么,就是心里不痛快,可能過幾天就好了吧。”
胡茉莉問道:“程少帥怎么沒陪著你?”
許灼華道:“他很忙,先處理自己的事情吧。”
胡茉莉感覺許灼華應(yīng)該是不知道程牧昀的事情,否則就不是這個反應(yīng)了。
“不高興可以來百樂門找我啊,還有杏花她們陪著,或者去梨園聽新排的曲子,再不然去洋行挑些時新的料子——那么多解悶的法子,你怎么偏喜歡自己悶在家里,對著這院子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