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邁的夜風溫熱潮shi,吹進周寅坤清邁一處私人宅邸。別墅外的棕櫚在路燈下投下長長的影子,水池邊偶爾傳來壁虎的叫聲,像是從樹林里剝下的殘響。
車燈熄滅的瞬間,院子里一片寂靜。
林城率先下車,老譚提著文件袋,步伐略快半分。他雖年長,但眼神異常警覺。亞羅跟在其身邊,周寅坤走在最后,手里還夾著那根在車上只抽了一半的煙,神色平靜。
三人落座在客廳會客區,燈光壓到最暗。亞羅幫忙把桌上的電腦連上系統。
“坤哥。”林城出聲,“今天老譚已和市長進行了初步溝通,整體問題不大,唯一的……是他們堅持要對合作項目的財政撥款設立‘第三方信托監管機制’。”
“什么意思?”周寅坤慢慢坐下,靠進沙發里。
老譚坐下來,抬了抬眼皮接著林城的話說:“意思是,我們的資金可以進,但必須走他們市財政指定的第三方基金,換句話說——他們要看賬本?!?/p>
“想必是怕擔風險,”林城聲音不緊不慢,“一旦兩年后政策被叫停,或者出了新聞,他們就可以把責任推到基金會頭上,說一切行為都由‘研究方主導’?!?/p>
“不想擔風險還來摻一腳?”周寅坤冷笑,這分明就是覺得油水沒撈夠,還要再找個理由加一筆。
“砍掉‘信托監管’這一條,把后續藥品制劑利潤分成調高十個百分點,另外給市財政每年額外撥一筆‘專項調研支持金’?!?/p>
“那草案里‘供藥封閉體系’那部分?”老譚問,“他們想要我們每一株種植的dama都要備案,不能私下再做處理。”
周寅坤冷笑:“模糊一下概念,標明備案的是植物,不是配方。”
老譚頓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周寅坤的意圖:“主植株備案,子衍生品種進入研究室再調配,配方在實驗室里變一次就不屬于原植株。”
林城也聽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及時補充道:“藥效歸醫學部備案,銷售渠道歸我們控股的中草藥研制公司,如果可以,再由市衛生局采購,整條鏈就順起來了”
“另外?!敝芤つ抗廪D向老譚,“把實驗種植那塊地也寫進提案,算作基金會租用場地,時間拉到三十年,用教育用途上報。”
“既然如此,我們除了可以大量使用本地原住民參與種植以外,是不是也可以接入清邁大學的實習系統,也給他們一批本地勞工崗位?”老譚腦中一亮,突然萌生出這個念頭。
“可以,”周寅坤對老譚的意見十分贊可?!懊魈炝殖窍然叵愀劾^續負責組建中草藥專家團隊,馬場那邊的慈善賽結束后,給我洗干凈轉入泰銀。老譚,你就繼續與農業副部長保持溝通?!?/p>
“在他的山頭上種dama,當然得把另一座山還給他。”周寅坤笑道。
老譚沒說話,只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提案匯總草稿,一頁頁攤在桌上,將剛才的內容一一補充。林城也從旁邊抽出一張中草藥專家預備名單。
房間靜了幾秒,再待下去也沒有意義,林城與老譚已經確認了自己明天的任務,各自休息去了。
……
清邁中草藥研制中心涉及教育、土地、衛生、財政,屬實是一件不得有一點紕漏的事情。周寅坤揉了揉太陽穴,站起身走向窗前。
望著泳池里浮動的光影,周寅坤手指在煙盒上輕輕彈著,藍色的打火機打開又關閉,手里的煙始終沒有點上。他肩膀微斜靠著窗沿,襯衫領口敞著。
這一整晚的匯報與談判他幾乎都未曾動怒,思維清晰,節奏干脆,所有動作都在他預設的軌道上推進。
可真正讓他煩躁的,是腦子里那個怎么都驅不走的影子。
指針已經劃過12,已經是次日的凌晨,而她今天居然敢不給他發消息。
才剛住校了一天,有室友,有課程,有社交,就敢把他忘了?
他撿起手機,劃開置頂的對話框。女孩那張校服照被他設成聊天背景,他看了又看。
阿耀好像來過電話,說她今天來了例假不舒服,還說她缺乏營養,好像瘦了。周寅坤喉結動了動,再次抬手揉了揉眉心,終究還是沒打擾她。
他把手機重新放回茶幾,想找杯酒來壓下心火,卻鬼使神差地點開相冊——那里面存著她過往的幾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