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城府衙,公堂之上。
夜色已深。
張若素的雙眼熬得通紅,布滿了血絲,但她毫無倦意,把頭埋入身前的案牘里,堆積如山的并非卷宗,而是一份份浸透了血淚的狀紙。
上千份狀紙,每一張都承載著一個破碎的家庭,每一份都記錄了一個凄慘的命運。
堂下,跪著幾十名百姓。他們衣衫襤褸,面容枯槁,壓抑的啜泣聲此起彼伏。
“大人……我……我的兒媳……”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聲音嘶啞,渾濁的眼淚滾滾而下,“就是被馬德那畜生……那畜生強占了去,不堪受辱,投了井啊!尸首撈上來的時候,眼睛還睜著啊!”
“我的田!我們家三代人開墾的薄田,他一句話就成了官產,我爹去理論,被活活打死在府衙門口!”一個漢子用拳頭捶打著冰冷的青石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哭聲里滿是血海深仇。
控訴如潮,悲聲四起。
等所有的血淚控訴都整理記錄完畢,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張若素捧著那厚厚一疊、仿佛有千斤重的狀紙,呈遞到陳平川面前。
陳平川端坐堂上,他也一夜未眠,但精神卻十分飽滿。
他緩緩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狀紙,聲音冰冷,在寂靜的公堂上清晰回響。
“馬德罪狀一,黃沙換糧,倒賣軍械,私通外敵,動搖國本!”
“罪狀二,巧立名目,橫征暴斂,致使萬民流離,餓捰遍野!”
“罪狀三,強占民女,逼良為娼,殘害無辜,人神共憤!”
……
他每念一條,堂下馬德的身體就劇烈地抽搐一下,仿佛觸電一般。
當念到第十條時,馬德已然失禁,腥臊的液體在身下蔓延開來,他整個人癱軟如一灘爛泥,喉嚨里發出嗬嗬的、不似人聲的哀鳴!
他心里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陳平川一口氣歷數了馬德十條大罪,其余的不再累述。
他目光如電,直刺那灘爛泥。
“馬德,這些是順城百姓的血與淚!是你親手造下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