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咳嗽,但是又怕別人嫌棄自己的病氣所以事先詢問。
這病秧子自小身子就不爽利,并非什么傳染人的寒疾,雖說不吉但何楚云也不是如此事多之人,便點頭應道:“無妨。”
鄧意清是個極度守禮之人,得了何楚云的依允后,他扭過身去背對著何楚云,捂著口輕聲咳了兩下,似乎極為克制。
此舉讓何楚云不禁感嘆這人實在多此一舉。
可又不免覺得這病秧子真是個尤為好強之人。尤其是他轉過身去微微垂首,平日挺直的背脊略塌,這柔弱可人模樣,頓時叫她感覺自己是個什么正在偷窺姑娘洗澡的登徒子。
他咳好后轉回身,又取出另一張干凈的帕子將手指擦了個遍。
原本起身要走的何楚云見到他那雙手生生被吸引了注意忘記離開。那雙手,從手腕到指尖都漂亮極了,當今技藝最精巧的工人都造不出這般無暇的美玉。
她不禁感嘆夸贊了一句:“公子的手很美。”
正將用過的絲帕對折好要收起來的鄧意清聽到這話眼皮快速地眨動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被面前女子如此直白地夸贊。
不過他只停頓片刻便恢復如常,叫人瞧不出任何異樣。
“多謝。”
依舊是不涼不淡的態度。
何楚云心想也是,他那雙手這般美,又是個敏州大戶的嫡長子,自小到大定是沒少受人夸說。這么淡然也是應當的。
就像她聽見旁人說她妍麗端莊,也生不出什么高興竊喜的心情一樣。
鄧意清將兩塊帕子對折兩次疊摞在一起后復又放入懷中。
何楚云就這么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后才想起來自己的確該走了。也虧得鄧意清是個冷心淡臉的,不然換個人被一個女子瞧了半天還不知作何反應。
“告辭。”
“不送。”
說是不送,這次鄧意清卻將她送到了客棧樓下。 鄧意清朝著馬車里開了簾子朝他作別的人微微傾身鞠禮。待簾子合上,他的目光又放在了那個駕車的馬奴身上,晦暗不明。
直到馬車走遠,他才回了客棧二樓。
他神色迷離,進了屋子,對著桌子方向作揖,道了聲:“意清來遲,小姐莫怪。”
隨后又將兩人今日說的話重復了一遍,像是在回味什么久久回甘的佳釀。
他慢慢仰頭,舔了舔上唇,伸出右手對著窗外伸進來的赤紫夕陽,任那幾束光穿過指縫映上淺淡的瞳仁。
“美嘛……”
渙散的目光最后放到了光潔的指尖,如此說道。
是日,
何楚云帶著喜靈、夏滿與雪來入了鄧意清的商隊。 商隊六七十人,再二十余個精裝魁梧的護衛,一行百人,
浩浩湯湯,
看上去大概是不用擔心此行安危。
可誰知就有那般膽大包天的盜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