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隱看著屋里的幾人,挑了挑眉。
她怎么都不相信,這般眼明心亮的陛下,會看不明白林章平的野心,被其蒙騙,倒更像是在誆他們。
“朕當年,也是迫不得已啊。”
陛下的一句話,像是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屋內一片死寂,連燭火似乎都停止了跳動。
“朕下旨召你父親回京述職,并非疑心他,更非要害他,恰恰相反,那是朕唯一能想到的或許能救他,也能助自己的法子。”
陛下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蕭自楠:“只要他回到京都,我與他聯手,定能扭轉當時的局面,朕……是想助他。”
他緩緩閉上了眼,片刻后再睜開,眼中只剩下深不見底的悲涼和沉痛:“可朕萬萬沒料到,林章平那奸賊,他早已勾結了南疆,對你父親下毒。”
姜隱默默地注視著陛下的身影,暗自揣測,聽他這意思,他當時召定國公回京并非要收押查問,而是想護他?
這顛覆性的認知讓她腦中一片混亂,不只是她,屋內其他幾人亦是這般覺得。
只是誰都不知此話的真假,畢竟事情未成,定國公最后也以身亡告終。
蕭自楠高大的身軀如同被重錘擊中,猛地晃了一下。
他臉上的悲憤如同凍結的湖面,驟然裂開了無數道縫隙,震驚、茫然、難以置信,各種復雜的情緒在那雙銳利的眼中激烈地沖撞著。
這幾年來,刻骨的仇恨與流亡的艱辛,都不曾讓他覺得艱難,但眼下突然聽到這所謂的真相,卻讓他覺得痛苦萬分,苦苦支持他的東西,突然間被擊了個粉碎。
眾人沉默著,屋外頭呼呼的北風,像是吹亂了姜隱的思緒一般,反正她是看不清真假,也不知真相是什么。
“陛下,如今林章平已入獄,其罪狀累累,私采礦山、勾結南疆、販賣軍械、構隱忠良,隨便哪一條都夠他死上一回的。”蕭自閑突然出聲說道。
姜隱不由看了他一眼,這位蕭侍郎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暗道也就只有他,敢這樣當面逼迫陛下。
“其他的,都好說,但從林章平那里只搜出了一封南疆的來信,且看那信中的語氣似乎并不是寫給林章平的,在定國公一案上,憑這個根本無法定他的罪。”陛下皺眉說著。
姜隱垂眸站在一側,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南疆的來信?但不是寫給林章平的。
一個名字在電光石火間突然躍入她的腦海,趙盛。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桌上那個看似普通的木盒,突然間有些明白為何方才余佑安要讓她將這個東西拿出來了。
幾乎是同時,蕭自閑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印證了她的猜想。
“陛下。”蕭自閑上前半步,深揖一禮,素來吊兒郎當的眉宇間凝著一絲罕見的鄭重,“臣知道那封信的主人是誰,只是,若說出此人的身份,恐令陛下痛心。”
陛下的神情木然,緩緩抬眼看向他:“是趙盛嗎?”
姜隱愕然,沒想到陛下心中清楚,更驚訝于他直接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