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僵立在封府高墻外的陰影里,夜風卷著細雪,撲打在他冰冷鐵青的臉上。
他死死盯著東樓那扇緊閉的窗戶,窗紙上透出一點微弱的光暈,仿佛楚音就在那燈下,平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卻連一絲波瀾都未起。
他第一次覺得,楚音距離他真和很遠,很遠,遠到他根本摸不著。
巨大的挫敗感和被羞辱的怒火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臟!
龍淵眼中翻涌著不甘和執念,最終化作一聲壓抑的冷哼。
他猛地一甩袖袍,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
一封沒有署名、卻蓋著鎮北將軍府私印的信函,通過一個不起眼的渠道,悄然送到了楚音的書案上。
楚音正在處理鹽行賬目,看到那熟悉的私印紋樣,指尖微微一頓。她放下筆,拿起那封沉甸甸的信函,拆開火漆。
信紙是上好的云紋箋,字跡遒勁有力,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金戈鐵馬之氣,正是龍淵的手筆。
“音音親啟,”開頭依舊是這令楚音蹙眉的稱呼。
“見字如晤。前夜冒昧登門,驚擾清靜,實非本意,望乞海涵。然心之所系,情難自禁,縱知唐突,亦難抑念想。”
“今有要事相告,亦有一事相求,關乎國運,亦系北境萬千將士性命,望卿撥冗一閱。”
“北狄狻人,狼子野心,敗而不餒。近日探報,其殘部勾結漠北沙盜,重整旗鼓,欲趁寒冬再犯雁門。其勢雖衰,然行蹤詭秘,流竄襲擾,若任其坐大,恐成心腹之患。”
“陛下圣斷,命我率精騎三千,輕裝簡從,秘密北上,直搗其漠北巢穴,斷其根本,以絕后患。此戰貴在神速隱秘,故大軍糧草輜重,無法隨行,需沿途就地籌措。”
“北境苦寒,糧秣匱乏。然鹽乃百味之首,軍需之基。腌制肉食,保存軍糧,提振士氣,皆賴此物。所需粗鹽,數量巨大,且需隱秘輸送,避人耳目。”
“思來想去,唯卿執掌之鹽行九道,遍布北境要沖,渠道通達,調度迅捷,且……深諳隱秘之道。放眼大晉,能擔此重任者,非卿莫屬。”
“音音,”再次出現這刺眼的稱呼,“此非私情,乃為國事。北境安危,萬千將士性命,皆系于此。望卿以大局為重,摒棄前嫌,助我籌措所需粗鹽,并借鹽行九道之便,秘密運抵指定地點。具體數目、路線、交接暗號,附于信后。”
“大軍三日后子時,自西郊大營秘密開拔。糧草之事,刻不容緩。音音,望卿……莫負所托。”
“龍淵手書”
信末附著一張詳細的清單,列明了所需粗鹽的驚人數量、幾處隱秘的囤積地點、以及復雜的運輸路線和交接暗號。
楚音放下信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鎮紙。
龍淵要出征了,秘密北上,突襲漠北。
這消息倒是真的,她通過鹽行的渠道也有所耳聞。北狄狻人殘部勾結沙盜,確實是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