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在屏風外聽見動靜,忙不聲不響退了出去。
翌日,陸伯韜仍舊五更起,大半日留在書房,臨走前替陶芙批了書注,便匆匆去了國子監。
陶芙終于可以靜下心來繼續品讀,鳳仙無事可做便又去了后院廚房,經過拐角時,瞥見畫眉正從廚房出來端了一盅藥湯,擦身而過時,嘴角幾不可察浮起一絲冷笑。
鳳仙注意力都在那盅藥湯上面,腦子里已經自動想象陸明雪頂著一頭快掉光的頭發,捏著鼻子喝下苦藥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走得不遠的畫眉聽見了,回頭惡狠瞪了她一眼。
鳳仙立馬裝沒看到,扭頭就走。
進廚房第一件事就是打量今日的菜色,發現沒有小娘子愛吃的,就把食盒放在一旁,與燒火的婆子說笑,很快便到了晌午。
鳳仙拿著廚房婆子替她提前裝好的食盒,一路哼歌往回走,踏進院里。卻不知不遠處,躲在楊樹背后的蕓姨娘和畫眉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鳳仙將飯菜拿出擺上,朝軟榻上的陶芙喊:
“小娘子快趁熱吃吧。”
陶芙把書擱在一邊的矮桌上,低頭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桌旁拿起筷子,滿腦子都是制香的過程。
夾了幾筷子素菜,又喝了一口羊肉湯,雖然湯味濃稠,但還是嘗到了絲絲苦味,于是沒吃第二口,就讓鳳仙撤了。
鳳仙收拾好殘羹剩飯,經過庭院時,突然肚子一陣痙攣,隱有破堤而出之勢,遂匆匆將食盒放下,向茅房疾奔。
在回廊下擦拭窗戶灰塵的丫頭伸長脖子看著鳳仙消失不見,好奇地走到食盒邊,打開食盒見一碗白澄澄的羊肉湯上面浮著幾片羊肉,饞得吞咽了下口水,四顧無人便悄悄端起來,找了個無人注意的地方將一碗羊肉湯吃得一滴湯汁不剩,再把碗放回食盒,一邊回味美味,一邊繼續在廊下擦拭。
排山倒海的一頓傾瀉,鳳仙一臉暢快地回來,提起食盒就走。
畫眉緊隨其后,跟到后廚趁人離開時,打開食盒檢查,見裝羊肉湯的碗干干凈凈,便放下心來和蕓姨娘交代。
“御星街的郎中說此物僅三分便能要人性命,不出半個時辰即會發作。
“據說毒性兇猛,全身抽搐,最后頭部與足部佝僂相接而死,死狀極慘。”
畫眉一邊替蕓姨娘輕錘頸側,一邊狠笑著解釋。
蕓姨娘露出滿意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一旁斜躺著的陸明雪道:
“這下你該解氣了吧。”
陸明雪氣色見好,但頭發卻不是一天兩天能長出來,眼神透著瘋狂的恨意。
“她死十遍都不足以泄我恨。”
蕓姨娘淡定地喝了一口參茶,覷她一眼,嘆道:
“跟你說得利害,你是半點沒聽進去,什么心思都往臉上放。”
陸明雪從小到大從未吃過虧,受過最大的委屈就是讓人奪了處子之身這事,有苦說不出,因而將心中難言的憤恨轉移到了陶芙身上,半點都不想遮掩,破罐破摔道:
“反正我都是個失貞的人了,哪里還有什么前途,左右等著被父親隨意許了人作妾,我還在乎什么!”
蕓姨娘聽自己千嬌萬寵的女兒半啜泣的聲音,心里像吃了蒼蠅似的憋屈難受,將她攬在懷里,強自忍耐地安慰:
“說什么渾話,即便不能嫁入沈家,那也不會輕易將你許了人做妾,最起碼也要做人正妻,咱們有的是本錢,不愁沒好姻緣。”
陸明雪聽了趴在蕓姨娘身上哭的梨花帶雨,令人心碎,發泄了一通,才稍覺安慰。
掐著時間,蕓姨娘遣了畫眉去看看二郎院子里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