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背挺直,目視前方。”
前來教習禮儀的桐嬤嬤此刻正拿著筆直戒尺,輕輕拍打在少女的脊背上。
她環視一圈,眉頭微蹙。
在田氏找上她之前,她也曾對這崔氏大小姐略有了解,知道其命格犯煞,曾以此為理由向田氏提出加價的要求,但出乎她意外的是,田氏都一一應允了。
接著少女獲封嘉寧郡主,驚掉一眾人的下巴,桐嬤嬤也因此對崔遇棠有了十足的好奇心。
田氏讓她一同教導佑恩伯府內的兩位郡主,卻暗地里指明了要她特殊待遇,好好教導崔闌,卻要對崔遇棠嚴苛刁難,最好是既耗費了崔遇棠的時間,又讓她學無所成,最終只能鬧出笑話。
雖有田氏刁難監視的要求在前,但教習數日,無論她如何刁難,仿佛她的厲聲斥責只是溫風細雨,崔遇棠都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般巋然不動。
這倒讓她對眼前少女多出幾分刮目相看來,也生出了些旁的心思。
在汴京多數嬌柔貴女之中,崔遇棠是難得的可塑之才。
若她好好教習她,將來崔遇棠能得貴人青睞,最終攀上高枝,那她自然也有著不可或缺的功勞。
此刻少女頭頂盛滿水的白碗,雙手置于小腹處,目視前方,一眨不眨地向前走。
每走一步,那白碗中的水都會蕩起層層波瀾,卻不溢出。
她已然掌控得很好。
只因前幾日,這水一旦灑出一星半點,桐嬤嬤手中的小鞭便會毫不留情地招呼下來。
被打中的皮膚會變得刺痛,但那紅痕卻又很快消散掉,叫人連告狀的把柄都沒有。
少女不得不更為小心謹慎。
無論桐嬤嬤使出怎樣刁難的手段,故意讓她受懲罰而又消耗時間,崔遇棠都不曾抱怨過一聲。
也是自昨日起,她發覺桐嬤嬤的態度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比如在她練習之時,桐嬤嬤不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撒手不管,不去指導她的錯處,只一味懲罰,而是立即糾正她的錯處,懲罰也變得輕了些。
微勾唇角,少女額角落下汗珠。
她知道自己押對寶了。
讓斂秋拿著銀子去向從前宮里的人打聽一番,她不難得知桐嬤嬤的曾經經歷。
從前在宮中教習禮儀時,桐嬤嬤尚且盛年,滿腔衷心,只為學習的宮女小主能學有所成,可后來卻慘遭背叛,最終被趕出皇宮。
從此,桐嬤嬤一改溫柔的風格,變得嚴厲無比,亦不再對此職付諸全部的心血。
而她現在真心學習,一心向上爬,自然能引起桐嬤嬤的關注。
“好了,”桐嬤嬤說著,將少女頭上的碗取下,眼中多了幾分滿意,“今日就到這吧。”
崔遇棠眨眨眼睛,平和道:“是,嬤嬤,多謝您的教導。”
桐嬤嬤看了眼院外,輕咳一聲,將一支青木鐲子套上她的腕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