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佑恩伯府祠堂內。
祖母和田氏站在一起,手中皆持香,面朝牌位而立。
虔誠拜過后,二人將手中香一一插入爐中。
祖母聲音聽不出喜怒:“田氏,近來錦舟的身子時好時壞,為何不請太醫來看看?
“還有,我聽說大夫每每為錦舟看病,你都會屏退旁人,這又是為何?”
聞言,田氏眼底閃過一抹陰狠,她面上卻笑意嫣然,“娘,錦舟體虛,大夫看病時理應少些人在身旁,否則豈不是耽誤了醫治?
“至于請太醫一事……”
言及此,田氏一頓,面上為難:“您也不是不知,闌闌在菡萏宴上被有心人所害一事,如今剛過月余,只不過剛過了風頭,還未完全平靜。
“此時闌闌也不好進宮面見皇后娘娘,只得用之前娘娘賞賜的名貴藥材為錦舟穩定病情了。
“不過我相信,過段時日,待闌闌重獲皇后娘娘信任,便能立即為錦舟請來太醫。”
祖母卻眉梢一挑,質疑道:“如今棠姐兒亦是郡主,為何由她入宮請太醫,你卻不同意?”
對上那雙極冷的眼眸,田氏委屈道:“棠姐兒不過剛剛封賞,兒媳也是擔心在此時貿然求見皇后娘娘,會惹來非議,說棠姐兒是那等挾恩圖報之人。
“這才打算讓棠姐兒好好學習禮儀,待學好了禮儀,再進宮也不遲。”
“挾恩圖報?”祖母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既如此,為何當初讓崔闌頂替棠姐兒身份進宮領賞時,你卻不覺心急?”
“那是因為錦舟的性命危在旦夕!”田氏急道,“這才管不了那么多了!”
話音落地,祠堂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祖母靜靜地審視她一番,看了一眼田氏腕間的佛珠,開口道:“這段時日,你有心悔改,我看在眼里。
“只不過,你既有心向佛,就該虔誠些。
“時刻記住,你做的任何事,老天和佛祖都在看?!?/p>
撂下這一句,祖母轉身離去,似是認同了田氏的說法。
田氏微微一怔,撫著腕間佛珠,遠遠望著祖母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手下力度逐漸加大。
眼中恨意如潮水般涌。
噼里啪啦,佛珠絲線斷裂,連串的珠子掉落在地。
若非崔漢將這老媼留下,她真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從前還在家鄉時,無論她怎么做,都繞不過崔母的強硬,只能一直隱忍。直到她決定逃離家鄉,奔赴汴京尋夫,這才有了自己能掌控的一方天地。
可如今崔母不明緣由地找上門來,導致整個家的話語權她只能占很小的一半!
穿堂風呼嘯著吹過,祠堂內的燭火搖搖晃晃,映照在田氏充滿恨意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