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崔遇棠只覺撲在面上的風都沒這么寒涼了,倒是透著一股徐徐飄來的柔和味道。
只是,走出院子沒幾步,她就被人叫住了。
“站住。”這道聲音蒼老而威嚴。
崔遇棠肩背一僵,緩緩轉過身去,瞥見那人面容,驚得頓時低下頭來。
此人雖年邁,但身著華麗云紋錦衣,絕非尋常人士。
按年歲算,他應當就是謝家家主,謝均的祖父,謝棟。
謝棟眉眼間與謝均有幾分相似,皆生了一副遠山眉,眼睛沉沉地看著人時,如深不見底的寒潭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如此時,謝棟蹙著眉看她:“你是哪來的?在府里,我可從未見過你這號人物。”
他觀少女身量纖細窈窕,而穿在她身上的這套服飾,雖是京中侍女一貫的制服,卻顯得有些不太合身,透出幾分寬松來。
崔遇棠只好壓著嗓子答道:“回大人的話,奴婢是佑恩伯府的侍女,為給謝將軍送禮而來。”
“哦?”謝棟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居院,卻會錯了意,“是長樂郡主派你來的罷?”
如今兩家有婚約,他會往崔闌的身上想,倒也不奇怪。
但如今崔遇棠喬裝承丫鬟進入謝府,可不能在這時掉鏈子。
若是被人發現她打扮成侍女的模樣,還頂著送禮給謝均的名頭進的府,只怕這流言蜚語一夜之間就能傳遍整個京城。
崔遇棠忙垂下頭,硬著頭皮道:“是嘉寧郡主讓奴婢來的。”
謝棟怔了一瞬。
趁著謝棟沒回過神來時,她便轉身想走:“奴婢還有要緊事……”
卻又被謝棟叫住:“慢著。嘉寧郡主……讓你來給峙衡送禮?”
眼中滿是懷疑。
他觀少女形容有異,面色漸漸冷沉下來。
這女子雖是一副丫鬟打扮,但行禮方式和世家訓練出來的家奴完全不同,甚至帶著一絲僵硬。
莫不是誰派來的探子?
謝棟出身名門望族,行事規矩,事事都有禮儀教養,就連家里的奴仆都是形矩規步,從未有過任何逾越的地方;正因此,他又怎么會知道出身小官小戶之家的崔氏家仆,行事向來沒有這般規矩。
而崔遇棠模仿的便是平日見過的奴仆模樣,失幾分分寸倒也正常,只是未料想謝棟會從這方面看出端倪。
“前些日子,謝將軍幫了我家郡主,郡主便特意囑咐我等登門道謝送禮。”崔遇棠緩緩道。
少女瞧著端莊鎮定,實則心底砰砰直跳。周圍的風穿林葉聲,好似都不如她此時的呼吸聲重。
身前人久久沒出聲。
隨即是一道冷冽肅然的聲音響起:“抬起頭來。”
謝棟見她一直低頭,遮掩面容,心有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