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醒來時,東方魚肚已經泛白。
她迷迷瞪瞪的伸手摸了摸,抱在懷中的竹簡不知道何時已經滾落在枕側。
這竹簡上一回發燙還是在他們初回長安城,摘星樓倒塌之時,再也沒有了動靜。
在指尖觸碰到那竹簡的一刻,周昭猛然驚醒坐起身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攤開了那竹簡。
《告亡妻書》昭昭日月,懸于長纓。元日識于直道,蘭月再逢天英。蒹葭茫茫,白梨道道,恍然一心。廷尉北軍舞雙刃,摘星危樓險還魂。崔子亂齊弒莊公,迷城血霧吹北風……
只見那竹簡前頭的字已經開始狀似起火一般的焚燒起來,周昭沒有遲疑,牢牢的記住了最后兩句。
字跡一個個的燃燒殆盡,連帶著字里行間那猶如雨下的淚滴。
周昭來不及思考,就見那竹簡之上,突然噴出了一道血痕來,她忙伸手去摸,可手上卻是沾不到一點紅色。周昭又使勁的搓了搓,只見最后一個風字被燒了個干凈,那竹簡上的血跡亦是漸漸地淡去,直到消失不見了。
“崔子亂齊弒莊公,迷城血霧吹北風……”
周昭喃喃地說道,捏著竹簡的手越發的用力。
她沒有辦法細想這兩句話是什么意思,腦海中全是那觸目驚心的血紅。
蘇長纓在寫《告亡妻書》時,是吐血了么?
是有人刺殺了他?亦或者是他身患了重疾?
還是說……《告亡妻書》根本就不是蘇長纓的偶然為之,而是一種血祭秘法來給她死亡預告,給她一次新生的機會?
那鮮紅的血跡同周晏當年留下的血痕疊加在一起,讓周昭眼前閃過六道天書的血祭,還有天英山中的那汪血潭。
她不知道,也沒有任何辦法去證實。
周昭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翻身光腳站在了地上,深秋的寒涼一下子讓她清醒了過來。
“崔子亂齊弒莊公,迷城血霧吹北風。崔子名杼,乃春秋齊國大夫,他誘殺君主齊莊公,乃是叛臣。”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周昭的腦子轉得飛快,就是說她的下一個死法,是被身邊之人背叛慘遭殺害。
周昭立即想到了因為戴昌明的死,她同蘇長纓都懷疑廷尉寺中有內鬼之事。所以內鬼是誰?很快要對她動手了么?
迷城血霧又是什么?她在長安城這么久,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根據之前的兩次死亡預告來看,這很有可能同摘星樓一般,是她的葬生之地。
“吹北風……”周昭喃喃的重復道,難不成是北風起就是她的死期。
周昭這般想著,心中燃燒起了熊熊烈火。
她周昭犯了哪門子的天條,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早夭?
“姑娘,可起身了?奴進去了?”
周昭聽著門口初一的輕喚聲,將那竹簡團了起來包好放在枕邊,然后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初一端著銅盆,低頭瞧見周昭光著的腳,驚呼出聲,“姑娘怎地沒有穿鞋襪,這兩日都起霜了,雖說沒有落雨,但是北風一刮起來,就該換厚袍了。大姑娘昨日去了韓府看狗兒,回來的時候帶了幾張好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