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春靈的女婢有些害怕的退后了一步,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
她舉起了兩根手指,對天發誓道:“奴婢絕無虛言,字字屬實。姑娘同那宋玉修好,已經半月有余。那宋玉公子家宅富貴,藏書眾多,同姑娘也算是門當戶對。
并非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姑娘在百茶樓聽說書的時候認得了他。
奴尋人打聽過,說他人品端方,是個正人君子。”
春靈說著,紅了眼眶,“雖我信那宋玉公子是個好人,可如今姑娘出了事,奴不敢隱瞞半分。”
大啟朝其實對于男女之事管束并不嚴格,小娘子拋頭露面開茶樓做買賣的比比皆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娘子一塊兒出游打馬球喝酒,那更是常有。
對于女子貞潔,也無那般看重,便是宮中都多得是二嫁的夫人。
譬如長安城里有名的月桂夫人,便嫁了八回,回回都是正妻,次次都是頭寵,她生辰的時候,那當真是八夫臨門排著隊兒來送禮,長安城中不少人嘴上說著閑話,心中羨慕得落淚。
周昭放眼看著謝夫人同春靈。
看來死者一直以來都被母親嚴格管束,且性格文靜乖巧,母女關系也不如想象中親近。
周昭想著,目光又落到了謝母身后站著的人身上,那人穿著一身錦袍,肚子大得像要將衣衫撐破一般,一張臉白胖白胖的,像是刷上了一層豬油的白面饅頭。
他的身上倒是看不出多少悲傷,這會兒正低眉垂眼地打著瞌睡。
周昭的視線落在了他那封腰帶之上,這腰帶上用密密麻麻的綠松石和黃晶石碎片拼接成了一些花紋,看上去頗為華麗,在他的大拇指處,還戴著一個扳指,以銀器為戒托,上頭鑲嵌著一棵大大的綠松石。
“女兒出事,你這個做父親的好似并不怎么悲傷?”
謝父打著瞌睡沒有反應,直到謝母捅了捅他的胳膊,他才猛地點頭,有些恍惚的回過神來,他伸出手來,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
謝母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里滿是祈求,然后搖了搖頭。
謝父卻是煩躁的甩開了她的手,然后看向了小周大人,“大人該不會是懷疑我吧?我的確是不悲傷,因為謝允娘并非是我的女兒,蔣琴是個寡婦,進門的時候,就帶著她了。”
他是個外地商戶,當年想要在長安城中落腳,尋個貴族做靠山,便娶了蔣琴。
只不過時局轉換,前朝的貴族到了今朝成了破落戶兒,已經做不得靠了。
“我平日里忙著賺錢,同家中孩子相處不多,允娘更是膽小不愛說話,不同我親近。
我今夜同人在醉仙樓里飲酒,喝多了頭疼得很……大人,可別冤枉我,我可沒有殺她。”
周昭嫌惡地看了眼前這滿肚肥腸的男子一眼,有些話他沒有說,但全寫在了他丑惡的嘴臉上。
無外乎從前求人庇護,將人捧上天;
如今夫人娘家無靠,他便抖擻起來,吃相難看。
“怎么會呢?你若是躺在床底下,那是萬萬不能靈活的爬出來捂住死者的嘴迷暈她的,因為肚子太大,會卡住。”
周昭說著,不理會外頭如遭雷擊的幾人,轉身又走進了屋子里。
阿晃還在床榻邊仔細的驗看尸體,閔藏枝則是站在書案前,手中拿著一卷竹簡。
“有什么發現?”
閔藏枝挑了挑眉,“這宋玉公子當真好生會寫故事,小周大人同蘇將軍可以拿回去仔細揣摩,看完十卷八卷的,許是能從三歲長到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