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桐井村洋洋灑灑飄了幾天的雪終于停了。
賀念雙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到寧城二姨家的。
她今天十八歲,父母親南下申城經商,前期的確有起色,這幾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前面積累下來的財富慢慢被揮霍干凈,合伙人攜款潛逃,夫妻倆也因此賠得血本無歸。
爸爸賀先資不抵債,發不起工資,被工人告上了法庭,判有期徒刑五年。
為了連累母女倆,賀先主動跟她媽媽提了離婚,兩人年少相戀,媽媽把賀念雙送上了回桐井村的火車,自己一個人去了國外務工還錢。
賀念雙吸了吸鼻子,看窗外的景色一路從花草樹木變化成一兩層平房,過了一會兒,火車的廣播聲響起,她拎著一個沉甸甸的行李箱下車。
火車站外面有一群拉客的大爺大媽,賀念雙一言不發地穿過他們,從口袋里拿出媽媽寫給她的一張紙條,上面是二姨的聯系方式。
拿出手機照著上面的數字撥通電話,嘟嘟兩聲后,電話被人接起,是一個很樸實的中年婦女的聲音,“喂,二姨,是我。”
江詠一愣神,才想起外甥女回來了,“念雙啊,二姨現在走不開,你在車站再等一會,我一會讓人去接你。”
賀念雙也沒推辭,她只在外婆在世時回過幾次桐井村,現在早就不記得回去的路了,除了等人來接她沒有別的法子。
她回來得急,只帶了一些貼身的衣服和幾件厚外套,白玉一般的手長期暴露在空氣中,不一會就凍得發紅。
賀念雙將羽絨服的帽子戴上,然后朝手心哈了一口氣,將凍得失去知覺的雙手伸進口袋取暖。
不知等了多久,一臉破舊的面包車在路邊停下。
岑景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賀念雙面前的,江姨說讓他來接一個人,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名字叫賀念雙。
他從駕駛座下來,穿著一雙開膠的高幫鞋走到賀念雙旁邊,賀念雙愣愣地盯著他看,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一張五官端正的臉是那種小麥色的健康皮膚,有不符合年紀的成熟感。
一開口,是清潤的青年音,“你就是賀念雙?”
賀念雙怔了怔,老實點了一下頭,羽絨服帽子的毛邊也隨著她的動作一起晃動,軟萌可愛。
岑景打開后備箱,朝她揚起下巴,“我叫岑景,你把行李放上來吧。”
賀念雙提著行李箱的把手,冰天雪地里站久了,手有點提不起力氣,腳下像是絆到了藏在雪里的枯樹枝,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差點就要摔個狗吃屎。
幸好岑景眼疾手快幫她扶住了行李箱,手碰到了她細嫩卻發冷的手,挺軟的。
一開口卻不冷不淡地問了一句:“怎么?以前沒干過重活啊?”
怎么有人搬個行李箱都能摔跤呢?
這人話里有話,就差直接在臉上寫“你真嬌氣”這四個大字了。
賀念雙一路舟車勞頓,現在腦袋還充斥著眩暈感,表情淡淡地跟他說了一句謝謝。
她說話聲音還挺好聽的。
正這么想著,岑景上車后,透過泛黃的車窗玻璃,看到賀念雙站在外面躊躇了一下,一直沒上車。
賀念雙聽到車上的人說了什么,像是催促她上車的話,這才將手藏進袖子里,伸手摸上沾滿灰塵的門把手。
坐上車后,岑景就開車了,開了一會兒,他扭頭看她,提醒道:“安全帶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