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夯忍無可忍吼道,“奸佞鼠輩!你他娘的欺人太甚!”朱祉叡目光如炬,“石都尉畢竟身負要職,您這一刀痛快了,將士們卻寒了心,陛下出征在即,此刻若斷主將臂膀,如舟失舵,三軍軍心必會動搖,此乃大兇之兆,還請殿下三思!”將士們聞言紛紛附和,“他什么都沒做錯,憑甚斷他手臂!”“沒了手還怎么打仗!”面對群眾洶涌的激憤,祝無咎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根本沒聽到那些質疑的聲浪,他只是微微側頭對身后肅立的親衛吩咐,“聒噪,去把那幾個帶頭鼓動的舌頭割了,掛到轅門上示眾。
”聲音不大,卻字字淬毒,眾人聞言身形一僵。
祝無咎目光掃過一張張激憤的臉,最后落在了朱祉叡的身上。
“陳瑯,十萬大軍,也就你一人能堪當大用。
”蘇漁下意識的抬起頭。
燕朔上下都只聞符統之名,不知燕王之姓,這廝居然把朱祉叡這匹千里馬給瞧出來了?不過他還是說錯了,朱祉叡并非燕人。
秦有霍驍,楚有朱祉叡,而燕朔,至始至終都沒有一個能力挽狂瀾的人。
祝無咎的視線又轉向烏泱泱的眾人,目光如同看待一群螻蟻,他語氣倏爾轉厲,嘴角噙著一絲極致的傲慢,“但爾等賤命,也配質疑孤?本王說他該斷手,他就得斷手。
莫說斷手,便是此刻要他的頭顱,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此言一出,眾人嘩然!圍觀的士兵們頓時咬緊牙關,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恨不得沖上去將他碎尸萬段。
“狗賊!”一個老兵狠狠啐了口唾沫。
“欺人太甚!”有些士兵的罵聲里帶著哭腔,顯然是想起了幾年前慘死的同袍。
蘇漁回頭看向祝無咎。
如此毫無忌憚,用強權碾壓五萬將士的意志,囂張到了極致。
他究竟要做什么?她心頭微動。
他在用恐懼鑄墻,用激憤造劍。
可如此行事,除了讓人唾罵,引起群情激奮,還能達到什么目的?蘇漁心底隱隱升起一種感覺,祝無咎無心權勢,他只是貪戀…操縱人心的掌控之感。
當真是個匪夷所思的怪人。
縱馬行兇還可大事化小,但若惹起軍中嘩變她若是朱祉叡,定不會錯過這絕佳的機會。
朱祉叡眉梢微挑,弧度微妙難辨,似是興奮,又像是嘲諷,這表情不過轉瞬便隱去了。
他轉頭凝視身后的士兵,忽然朗聲而笑,那笑聲低沉而極具穿透力,清晰地蓋過了呼嘯的風聲,落在了每個士兵的耳中,“殿下說笑了,吳將軍老當益壯,符將軍更是驍勇善戰,這兩位都是棟梁之才,哪個不比下官強上百倍?下官螢燭之光,又豈會是您口中的唯一?”將士們聞言紛紛點頭,符統戰無不勝,天下誰人不知?燕朔若非符將軍坐鎮,又哪來今日稱霸三國的榮光?朱祉叡微微停頓,目光掠過那一張張面孔,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灼熱的穿透力,“有人說我們是紙糊的老虎,更有人斷言只有符將軍的兵才打得了勝仗,可本將知道——”他猛地抬手指向沉默的士兵,如同驚雷炸響:“他錯了!”“他大錯特錯!”“你們不是紙老虎!”“而一軍之魂,更非系于一人!”士兵們個個屏息凝神,朱祉叡向前一步,猩紅的披風卷起驚濤駭浪,他字字鏗鏘,重如巨鼎,敲在每個士兵的心頭上:“一方軍隊的魂魄,是你們這些頭頂風刀雪劍,用血肉之軀鑄成鐵壁,將燕朔旗幟插在敵人尸身上的將士!”“你們,才是真正的戰神!”“戰神”二字一出口,如同一瓢沸水潑入了滾燙的油鍋之中,本是一片死寂的士兵驟然如枯木逢春,眼睛瞬間被點燃,綻放出灼熱的光芒,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xiong腔噴涌而出。
這一幕看得蘇漁都想拍手稱贊了,既如此,她再助他添一把火。
蘇漁揚起瘦瘦的胳膊大喊道,“燃我軍魂,壯我國威,吾乃戰神,赫赫巍巍!”一片寂靜之中,這聲呼喊細弱之極,此時卻攜著千鈞之力,如同星星之火——瞬間燎原!“燃我軍魂,壯我國威!吾乃戰神,赫赫巍巍!”“燃我軍魂,壯我國威!吾乃戰神,赫赫巍巍!”“燃我軍魂,壯我國威!吾乃戰神,赫赫巍巍!”聲浪沖天而起,成千上萬道聲音匯聚成無法阻擋的洪流。
士兵們漲紅了臉,永盡全身力氣嘶吼著,仿佛要將積壓多年的屈辱和憤慨都在此刻全部傾泄出來。
風,吹得更烈了。
整個校場只剩下這義憤填膺的鼎沸之聲目睹這激情澎湃,蘇漁心下感慨,堂兄的確深諳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