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囚籠,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那尊山岳般的石像傀儡,就那么安靜地,以一種絕對臣服的姿態,單膝跪在林燼面前。它身上流轉的黑色符文,與林燼右眼中那枚緩緩旋轉的黑色漩渦,形成了完美的共鳴,仿佛它不再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傀儡,而是林燼身體的延伸。
“我……我他媽的……眼花了?”李默靠在滾燙的墻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看著眼前這顛覆認知的一幕,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徹底成了一團漿糊。前一秒還被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下一秒,這要命的大家伙就跪下了?這比做夢還離譜。
阿朵扶著墻壁,勉強站穩身體,她看向林燼的眼神,已經無法用震驚來形容。那是一種混雜著駭然、探究,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she覺的……敬畏。
她看得比李默更明白。林燼不是用力量降服了傀儡,他是……篡奪了規則。
他將獄卒的“權柄”,那枚代表著“管理員”身份的鑰匙,強行變成了自己的東西。在這座囚籠之內,他用系統本身的規則,反過來,給了系統一記最狠的耳光。
“滌魂熔爐”的恐怖熱浪,如同退潮般,迅速回落到了深坑之中。那些燒紅的地面和墻壁,也開始緩緩冷卻,恢復了原本的顏色。整個囚籠的“格式化”程序,因為“管理員”的“上線”,而被強行中止了。
林燼的臉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蒼白,甚至透出一種死氣。他的右眼雖然閃爍著掌控一切的黑色漩渦,但左眼中那代表著生命本源的淵黑,卻黯淡了許多。強行吸收并駕馭獄卒的權柄,對他的靈魂和身體,都造成了難以想象的負荷。這無異于一個普通人,試圖去駕駛一艘星際戰艦,雖然勉強讓戰艦啟動了,但自己也差點被那恐怖的過載給壓成齏粉。
他能感覺到,這“典獄長”的身份,是暫時的。他只是利用黑晶,暫時“欺騙”了系統。一旦離開這座囚籠的范圍,這種權限就會失效。
但他要的,就是這片刻的喘息之機。
他轉過頭,看向那堵死出路的巨大石門,意念一動。
那尊跪地的石像傀儡,立刻站起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巨石門前。它伸出那雙山巖般的巨手,抵在石門上,手臂上的黑色符文光芒大盛。
“轟——隆——隆——”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那塊重達萬鈞,連獄卒都無法撼動的封門巨石,竟被石像傀儡,硬生生地,一寸寸地,向上推起!
一條通往外界,散發著“燼?!蹦翘赜谢氖彋庀⒌耐ǖ?,重新出現在三人面前。
“走。”林燼只說了一個字,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李默和阿朵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一左一右,架住了身體搖搖欲墜的林燼,快步朝著通道口沖去。
就在他們踏出囚籠的瞬間,林燼右眼中的黑色漩t漩渦,迅速黯淡、消失,重新恢復成了璀璨的星空之色。那尊石像傀儡的動作也猛地一滯,身上的黑色符文瞬間褪去,變回了暗紅色。它似乎想要重新執行“格式化”的命令,但它的目標已經離開了囚籠。
“轟!”
失去了林燼的權柄支撐,石像傀儡推起的巨石轟然砸落,將整個囚籠,連同它自己,徹底封死在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身后傳來最后的巨響,仿佛一個時代的落幕。
三人站在荒蕪、死寂的燼海大地上,回頭望去,那座囚禁了三萬年靈魂的“滌魂所”,已經徹底失去了聲息,像一頭死去的巨獸,趴伏在大地上,再無半分威壓。
“噗通?!?/p>
李默再也撐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燒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和滿是水泡的皮膚,又看了看旁邊雖然虛弱但總算完整的林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即又哭喪著臉抱怨起來:“林哥,我算是看明白了,跟著你混,不是在發財,就是在玩命的路上。咱下次能不能換個溫和點的升級方式?比如找個山洞,安安靜靜地打坐個百八十年什么的?”
阿朵沒有理會他的插科打諢,她從懷里拿出最后一瓶傷藥,默默地遞給了李默,自己的目光,卻一直鎖定在林燼的臉上。
林燼的身體晃了晃,最終還是被阿朵扶著,緩緩坐下。他閉上眼,調息了許久,臉色才稍微恢復了一點血色。